1999年夏,是我十三来最灰暗的一年,那一年暑假,最疼爱我的爸爸溺水身亡,没有顶梁柱的家,就这么一下子垮了下来。
开始的几天,妈妈一直以泪洗面,虽然爸爸在世的时候,他们经常吵架,有时候还会动手,但爸爸离开了这个世界,妈妈却崩溃了。
时过境迁,转眼就到了2004年,妈妈也渐渐从爸爸离开的悲痛中抽出身来,但她有时候也会说要不是因为我,她早就跟着爸爸去了,有时候她还会喃喃自语,说很后悔跟爸爸吵架,早知道爸爸会这么早离开,她就好好对待他之类的话。
那时候我就保持沉默,在我的印象中,爸爸妈妈好的时候觉得对方是唯一,吵架的时候却觉得两个人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恨不得将对方撕碎。
而我也在这五年的时间里,学会了做饭,学会了打架,学会了自我保护,也明白了这个世界上除了自己没有人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这几年我一直在想,如果妈妈改嫁了,我绝对不会同意,可事情真到了这一天的时候,我居然找不到反对的理由了,毕竟妈妈还年轻,毕竟她一个人拉扯我长大,供我读书很不容易……
婶婶来我家苦口婆心地劝了妈妈相亲一个星期无果后,终于把焦点放在了我身上。
“大嫂,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惜惜考虑一下,惜惜已经十八岁了,马上就要高考了,以后还要上大学,你一个人怎么负担得起啊,乔胜利虽然离过婚,但他家条件不错,你和惜惜要是过去,绝对不会吃亏的。”
妈妈抿着嘴沉默着,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
婶婶见妈妈有些犹豫,便将目光放在了我身上,“惜惜,你劝劝你妈妈啊,乔家在市里,以后不管你上高中还是想上大学,都很方便。”
我不知道乔胜利给了婶婶多少钱让婶婶过来当说客,但我知道妈妈已经动摇了,虽然我不怀疑她对爸爸的爱,但逝者已去,我们还要生活。
妈妈见我脸色不好,便拉着婶婶走了出去,我不知道她们说什么,但我知道妈妈已经被婶婶说动了。
婶婶走后,我和妈妈一下午都没说话。
晚饭过后,妈妈磨蹭了半天终于开了口,“惜惜。我……”
“妈,要不你明天先去乔家看看情况吧,如果合适,我不反对。”说完,我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我不想妈妈为难,如今,在这个世上,只有我和妈妈两个人相依为命了,我怎么舍得她难过。
第二天一早,我起床看书时,婶婶就来找妈妈去县城乔家,妈妈给我做好早饭便跟着婶婶离开了。
一整天,我虽然在看书,脑子里却是空白一片。
下午的时候,婶婶和妈妈回来了,妈妈到家的时候,我才发现妈妈穿的不是早上的那一套衣服,想来是婶婶看着妈妈穿的有些‘不上档次’便忍痛给她买了一件裙子。
“惜惜啊,看书呢?”婶婶因为高兴略显尖锐的声音飘进了我的耳中。
我没有看她,却礼貌地‘嗯’了一声。
婶婶见我态度不冷不热便离开了。
婶婶走后,妈妈来到我身边,摸了摸我的头发,缓缓开口:“惜惜,乔胜利在市里有一套八十平米的楼房,他只有一个儿子,跟你同龄,上高二。”
“妈妈,你觉得乔胜利怎么样?”我对于乔胜利家是否富有没有任何兴趣,我只想知道乔胜利为人怎么样,他会不会对妈妈好。
一说到乔胜利,妈妈的脸红了起来,“他很好。”
“嗯,那就听婶婶的吧……”
一句‘他很好’就已经够了,现在只要妈妈幸福,我都无所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