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富田是柳条乡马家屯的村支书,盘在自家土炕上,捏着筷子,端着酒杯,不断招呼着乡派出所李前所长和几个干警喝酒。
马福田几杯酒下肚,面红耳赤,拍着李前肩膀,粗声大气说话:“李所你放心,马家屯治安上绝对没问题,什么人防、技防,全都到位,关键时候不差事儿。”
屯子一个风韵犹存的寡妇给李所倒满了酒,李前所长喝得已经舌头都大了,哈哈笑道:
“好,好,老马头,县公安局新换了个局,局长,塔姆的郝局倒了,让高老虎拿下了,咱们都打起精,精神,把新来局、局长伺候好。”
酒酣耳热,突然屋门被推开,进来个歪脖子,探头探脑,李前不乐意了:“谁啊,没看,喝、喝酒那吗!”
歪脖子呲牙一乐,向李所和几个警察讨好地点头哈腰:“俺找俺叔。”
一溜小跑到了马福田身边,扶着耳朵小声嘀咕。
“什么?你再说一遍?”马福田酒杯端不住了,嗷的一嗓子,把几个警察吓了一跳。
“咋的了,咋咋呼呼的?”一个警察不满意了,瞪了歪脖和马富田一眼。
正说着,电话响了,李前接起了手机:
“谁啊,喝酒呢,你瞎打啥啊,卧槽,赵老二啊,你不给冯书记好好开车,瞎塔姆打啥电话?
什么?冯书记弟弟让人打了,在哪?我知道了。人吃饭?次奥。整事啊!不用领导亲自过来,我现在就能处理,多大点事。”
放下了电话,静默几秒,李前和马福田同时道:“冯书记弟弟……”
马福田不吱声了,闭嘴让李所先说,李所一口干了杯中酒,重重放下杯子抬头骂:
“这个马老六,一个偷石油的油耗子,仗着有几个比钱,天天惹祸!你麻痹的,老马头,你不说你屯子治安没事吗?咋特么有人把马老六打坏了呢?”
马福田苦着脸,放下了筷子也纳闷呢:
“马倒霉平时老实得放屁都不响,俺也不知道他哪来个牛逼弟弟啊?要不,看看去?”
李所长狠狠夹了口狗肉,穿上警服,戴上帽子,边大口咀嚼着,边招呼几个喝得面红耳赤的乡里警察:
“走,看看去,特吗的,喝酒也不消停,老马头,你记住,这顿酒没喝好,哪天再请我,听到没?”
说罢,摇摇晃晃站起,狠狠摸了一把身边小寡妇肉鼓鼓的裤裆,在女人脸红尖叫声中,嬉笑着向门外走去。
马福田连忙跟在后面,一脸懊丧,冯书记那个草蛋表弟被打这件事儿,就像饭碗里突然出现的一只蟑螂,腻味而又恶心,这顿酒白喝了。
警车亮着大灯隆隆向屯子里开去。
人啦?”车里,马福田小心翼翼搭着话儿。
“草,新来的公安局长听汇报,老冯正陪着,汇、汇报呢。”
李前喝的醉醺醺,气愤大骂:“草特么的郝贵,老子白特么给他送钱送女人了,关键时、时刻老掉链子,要不,是不是,我也能当个副分局长啥的?”
马福田吓得不敢接话,赔笑道:“是啊,是啊,咦,到了,围了好多人。”
几个警察拉着警笛,打着警灯横冲直撞进了院子,警察们摇摇晃晃下了车,带着满身酒气咋咋呼呼撵着老百姓道:
“都闪开,不要围观,散了,散了!!”
屯子人吃完饭除了打麻将就是看电视,没啥娱乐活动,好不容易看个热闹,早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谁也不肯散开,马福田一瞪眼珠子耍着威风,:
“咋得,想造反啊?都给我滚开!”
老百姓见了屯子里最高领袖,有了丝丝的顾忌,这才慢慢让出一条通道,不过谁也不肯落后,皆拥挤着,兴奋议论着,尾随着警察浩浩荡荡进了马倒霉家的破院子。
没等进到里屋,一阵得意的大笑从马倒霉那摇摇欲坠的破门里传了出来:
“哈哈,说的不错,杀了个外地推销洗衣机的,抢了三千块钱,尸体埋哪了?马家屯东大树林子,马大哥,都记下来,这个瘦子表现好,让他跪到一边去,我先不收拾了。”
紧接着是马倒霉兴奋的声音:“大兄弟,这是第六个,俺已经记录了29条坏事了,杀人、强女干、盗窃、绑架,本子都快写不下了。”
那个得意的声音哈哈笑道:“没关系,小雪,我教你的手机录像都录了吗?”
“都录了,大哥哥。”小女孩脆生生的声音传了过来。
李所长、马富田俩人听得面面相觑,心里有点迷糊还有些清醒。
“哐当!”李前抬脚踢开屋门,端着枪就冲了进去:“都不许动,举起手,要不开枪了。”却被里面的情景惊得目瞪口呆。
马老六、孙老二、赵结巴、闫大金牙……附近十里八乡最有名的一群流氓,有几个前几天还在一起喝过酒,彼此称兄道弟玩过,此刻都头破血流地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吭一声。
一个秃头的家伙,正满地翻滚着,满脸大汗,偏偏发不出一点声音,腿间湿了一大片,明显闻到一股尿骚味。
从他大张嘴巴,无声叫喊的情况看,显然已经痛到了极点。
马倒霉陪着一个黑脸白牙笑嘻嘻的小年轻,端端正正盘坐在土炕上,俨然俩个面相庄严的大法官,正一丝不苟地审讯记录着。
除了二人和一个小女孩,室内再无别人,情况简直诡异至极。
李前第一个反应过来,向一帮警察大吼道:“把人抓走,老马头,受伤的麻溜送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