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袅艘换岫,天色渐渐黑下来,穆子怀起身告辞。
太子也不挽留,只是一只安静的越碧开口:“我送穆大人出去吧。”
另外两人均是一愣,太子更是出言阻止。“你坐着就好,还跑什么,要送也是我去就行。”
越碧笑了笑,一身的黑衣让她的皮肤看起来晶莹剔透。“太子休息就好,还是让奴婢去吧。”
太子还想反驳,但见越碧态度坚决,只好妥协,拿出一件披风给她穿上,不放心的站在门口看着。
越碧拢着披风走在穆子怀斜前方,上下裹得严严实实,带着穆子怀出了花园,从小路出了东宫。
“穆大人,我只能送你到这里。”越碧停下来,侧身站在门内,歉意的笑了笑。
“劳烦越姑娘了。”穆子怀拱手道谢,迎面吹来一阵寒风,冻得他手指一僵。“过一会儿估计又要下雪了,越姑娘快回去吧。”
越碧低下头,想了一会儿才开口:“穆大人,太子之前同我说过,若是出了宫便找一个远离世俗之地,不问世事,相伴终老。”
穆子怀目光在她放在腹部的手上停留了一会儿,“等这些事都了解了,到时候太子搬出东宫,自能成愿。”
“到时候,太子真能出宫?”越碧低着头,手掌在腹部轻轻抚摸,“狡兔尽走狗烹,这个道理越碧还是懂的,太子殿下无才无德,担不起治国大任,他也无心参政,怎会被牵扯到这团剪不断理还乱的线团里。”
“越姑娘多虑了,一切均会按计划一般进行,不用担心。”穆子怀偏头看向他处,再次安慰。
“既然穆大人这么说,那我就放心了。穆大人快走吧,马上就要下雪了,到时候雪大风吹,路就更难走了。”越碧抬起头,她不能出来太长时间,要是被人发现了就要怪罪到太子身上,到时候有一个把柄。
穆子怀点点头,看着越碧转身离去消失在黑夜里,才叹了一口气缓步离开。
太子的不受宠从东宫的侍女就能看出来,穆子怀一路上都没有遇到几个人。四皇子搬入东宫以后,皇上就未曾召见过他,更无任何赏赐,像是已经把这个太子抛到了脑后。宫中的人都是最能分辨眼色的,一看太子不受宠,便开始怠慢了。
穆子怀沿着围墙走了一段,雪花就洋洋洒洒的飘落下来,远处几盏宫灯亮起来,持灯的人走得很快,越来越近。
为首的是一脸急切的清妃,手提着裙摆,疾走在前,身后两名侍女提灯,后面的几个端着东西,七八人的队伍路过穆子怀一路进了东宫。
穆子怀垂首等人过去才拍拍肩上落的雪花,这大雪才落,清妃便拿着保暖的衣物去了东宫,可见是知道太子收人冷落。毕竟是亲子,虽然四皇子出宫之后几年不曾入宫向母妃请安,如今儿子受了委屈,还是第一个照顾了。
这对母子能在豺狼虎豹盘踞的宫中生存下来,也不只是命运使然还是别有玄机,只是现在看来却实在让人有些心酸。
穆子怀感叹一声,又走出去一段路才遇到守门的小太监,吩咐他准备了轿子,出了宫门。
这场大雪纷纷扬扬下了七八天,这三天中朝内整顿,数名官员沿着利益链被牵扯出来,虽然落马的都是一些四品以下官员,但因为人数多达十余人而被载入史册。
穆子怀在翰林院听着消息,一边编纂修改着史籍。乔际抱着几本书进了门,脱下身上的连帽斗篷,拍拍落在衣摆上的雪花。
“听说未央卫尉也被查了,今早抄了家,已经送去大理寺了。”编检厅里铺了地暖,要比外面暖和得多,乔际进来先喝了一杯热茶,一边讲书递给穆子怀,一边说着小道消息。
穆子怀接过校对的蒲子看了一遍,放好。“莫要出去议论,朝内自由定夺。”
乔际撇撇嘴,自从穆子怀当上副院士之后越来越古板,在他这里也讨不得好了。有些无趣的从穆子怀桌案前走开,见院士沈厉座位上没人,又问:“沈院士人呢?”
“去司天监了。”穆子怀开口回他,手上不停把今日工作做好,站起身来。“我先回去了,你们也收拾一下回家吧。下雪天黑的早,早些回去路好走些。”
乔际笑嘻嘻的答应,在火炉边坐下。“等我暖了身子再走,外面可冷着呢,你要不再披件袄子?”
穆子怀要摇头,一把推开门,果然一阵大风夹杂着冰雪吹进来,打在脸上让他得了一个激灵。
反手把门关上不让暖气冲散了,穆子怀把手缩进袖子里,低着头迎着风雪向前走。
街上基本上已经没有多少人了,穆子怀身上已经僵透,脸颊像是被冻住,僵硬得扯不出任何表情。
对面过来一辆马车,挂着厚厚的棉布,看上去很暖和。穆子怀低着头连忙走过,这里离王府只有几条街的距离了。一鼓作气冲回去吧,穆子怀给自己打气,早上出门的时候太匆忙,没想到天气骤降,冻得他寸步难行。
“穆先生!”
缩着脖子要从马车边走过,坐在车夫位置的一个人猛地叫住他。
穆子怀迎着风雪看过去,只觉得这声音有些耳熟,仔细看了看,正在赶车的可不就是清义。
穿着厚厚的灰色棉袄,头上也带着面部帽子,露出来的半张脸冻得通红,扬着笑脸叫住穆子怀。
“先生快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