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哗的淋水声伴着女孩清脆的歌声,婉转的尾音自她口中吐出,有着一抹说不出的旖旎,仿佛有个小钩子,能勾住人的心,玲珑有副天生的甜嗓音。
红娟轻轻揉着她的头发,又抓了把花瓣敷在上面,玲珑自己往光/溜/溜的胳膊上浇水。
姑娘真的长大了。怪不得少爷看着她的眼神都与从前不同。红娟仔细打量了玲珑一番。
肤如凝脂,玉肌生香,从头到脚几乎看不见毛孔,细瓷般的幼嫩,再加上一头鸦黑的青丝,坐在那里的背影就好似一把晶莹剔透的白玉琵琶。少爷若是弹了这琵琶,想必就更难放手。
姑娘也是苦命之人。
那天所有人都躲起来,包括她在内。少爷才是她的主子,她不敢不躲。
姑娘呼救的声音都带着颤音儿了,她也不是不心疼却也无可奈何,只盼望少爷能温柔点。
焦灼的红娟几乎要揉烂了手中的帕子,待少爷一离开,她就提着裙角冲出来,姑娘正蹲在廊下抹泪,头发乱了,衣衫也有些松,满眼的惊惶,可怎么看也不像破了身子的样子。
太好了,没破,她看见姑娘的床整整齐齐的,也没有污秽,一直悬着的心才松了下来。
少爷果然还是疼惜姑娘的。
给她留个完/璧/之身,也好让她寻个半生依靠,毕竟这府里……似乎是要容不下她了。
玲珑自己用柔软的棉巾揩净身上的水,任由红娟拧着她湿嗒嗒的头发。
翌日,她依然是小厮的装扮,且还发现蛮方便的,比如大大的节省了梳头的时间。
府里换上了紫彩的桂子添香骨瓷餐具,一应摆设也换了许多,十分应景的配合了节日的气氛。
简夫人靠着引枕翻看红绫拿来的信件,扫完之后扔给老爷,没好气道,“就连父亲也中意罗家,搞得全家就好似我一个人没眼光。”
玲珑帮着罗栖,老爷一直默许,现在父亲也参与进来,示意她邀罗栖在家里过节。
“你这急性子何时才能好些,”简老爷唯恐她将话说的太过,“如今的形势你又不是不知道,魏国冷氏的势头越来越强,眼看就要一家独大,简氏身在漩涡中心,不采取措施又如何独善其身?我相信珩儿的眼光,没有比罗栖这个身份更与他相配。而且,罗氏为了抱紧我们这棵大树,必定以珩儿马首是瞻。”
冷氏与温氏联姻又拉拢雷氏,甚至已经将手伸向罗氏,罗大还好控制,可那罗二就不好说了,早有异心,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简氏,盯着这个达到了巅峰却人丁凋零的百年家族。
若无法在简珩的手里再创辉煌,再强的底蕴也坚持不到下一代,有些事情简老爷简言并没有让夫人知晓,比如父亲的身体大不如从前。
简夫人荀素出生六大家族之一,身份高贵,资质却平庸,可是感情这种事有时候谁能说得清,当年惊才绝艳的简言违抗父命,放弃巴蜀贵女云若白,坦然选择荀素,不知震惊了多少世人。若不是荀素命好生下简珩,如今的简言说不定早已被父亲从族谱除名。
是简珩给了他们继续享受简氏荣耀的机会,而他们给简珩的却是一条无法抉择的险途。
是末路狂欢还是凤凰涅磐,简言从不敢深想。
就如现在内忧外患的擎苍书院,日渐憔悴的父亲,不再与父亲相见的母亲……
荀素一辈子没经历过风浪,脑子也不是很聪明,却熟悉简言的每一丝情绪,比如他现在沉重而黯淡的眼眸。
她有些好奇,试探的问,“是不是因为冷谦……”
嘴巴立时被简言的大手死死封住,他脸上充满少有的惊怒,一向温吞吞的人陡然如此比色厉内荏的人更可怕。
说不得,千万说不得。
也不准再往上想,你不要命了!
简言的手有些发抖,这些年的骄纵几乎惯坏了荀素,更让她快拎不清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素素,我再跟你说一遍,这话若是进了父亲的耳朵,不管是我还是珩儿,谁都救不了你。”简言缓缓松开手,握住吓呆的荀素,摇了摇她。
“冷谦”这两个字,谁也不敢说,谁也说不得。
还是很小的时候,简言见过那人,样子记不大清,就觉得十分高大,也十分的威风,他是父亲第一个亲传弟子,最后一次见他时,他衣衫褴褛,腿似乎也断了,被人按在地上,大片殷红的液体自他身/下蜿蜒而出,师兄弟们依然举着黑楠木做的长棍,一下一下的往他身上打。
他是擎苍的耻辱,更是不可言说的丑/闻。
因为他,父亲将所有弟子逐出师门,立誓此生再不收徒,并亲手烧了名震天下的玄学斋。
也因为他,那个血腥弥漫的夜晚死了好多师兄弟。
更是因为他,父亲与母亲二十多年形同陌路。
然而令他们无比忌讳的两个字,却是魏国深深敬畏,甚至惶恐的。
魏国的三清殿,遍植槐树以及高大的乔木,郁郁葱葱的掩映下,露出一片白色与黑色交错而成的雄伟建筑,肃杀、沉静。
殿内亦安静的可闻针落,连呼吸声都微不可闻,有人跪着,有人站着,更有人坐着。
黑漆的案几上摆着青花鸟兽香炉,轻烟袅袅,冷香逼人,案几后面坐着的男子有种久病不愈的颓态,脸色苍白,嘴唇的颜色也浅浅的,他低低的咳嗽几声,打破沉寂,脚下跪着的人就更加不敢大声喘气。
苍白的男子头发花白,脸庞竟格外年轻,唯有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