玲珑一瞬不瞬望着他。
“在合理范围内,你尽管提条件。”他又补充一句。
“为什么要伤害我?你不是有罗栖么,”玲珑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因为她长得好看,出生高贵,有爹有娘,你就珍惜呵护她。而我,就活该被人糟/蹋么?”
有些事情,她宁愿揣着明白装糊涂,总好过连一丝美好的幻想都没有。
“我不是这个意思。”他想要她这么简单直白的一件事,怎么被她想的如此不堪。
“别碰我,”她忽然蜷缩起来,声音有些尖锐,“我知道夫人已经不管我,就算被你欺负也不会有人来救我,可是我……我不怕你。”
那为何连牙齿都在打颤,如同受惊的小鹿?
“没什么好怕的,我保证不会让你太痛苦。”他很理智的与她协商,就像在谈一桩交易,玲珑蜷在角落里,眸光黯淡的望着他。
“你是个坏人,”她的声音低低的,“以前我还想嫁给你,现在觉得不能嫁给你真好。”她撩眼看向他,无比认真道,“我陪你去书院三年,若能活着便再也不欠你什么。”
简珩笑道,“你想走?可以啊,不过从未离开我的羽翼生活过的你,确定会活的好?恐怕还未走出雁安就被人拐卖。要不要我带你去青/楼楚馆见识一番,但凡经历一天那样的日子你就知道在我身边有多幸福。”
在这真实而残酷的世界,六国纷争的乱局中,一个单身女子游荡在外面的下场,无异于待宰的羔羊。
玲珑很单纯却并不傻,没有亲人,再失去简珩的庇佑,谁都可以将她碾落成花泥。
当简珩抱着她一步一步走向霁月阁的时候,红娟的嘴角微翕,有些难过,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颤抖的迈出一步,还不等她阻拦就先被竹清拦了下来。
一切都好似一场梦般,玲珑忽然想起了夫人,若不是自己多管闲事又怎会落得如此下场。
这大概就是一颗墙头草的命运。
她一直都在努力让别人开心,却从未关注过自己是否真的开心。
简珩俯身压下不断亲吻她躲避的脸颊,试图安抚浑身僵硬的她。
他看上去有些急躁,总是不得要领,干脆一把撕开她的外衣,她缓缓闭上眼,想起辛世瞻,那个劝她别回去的男子,当时她还不相信……
心心念念着简珩来救她。
可结局是这样的,他要娶罗栖,同时也要伤害她。
上方的人忽然停了下来,她睁开空洞的眼眸,简珩正一瞬不瞬的凝视她。
“滚吧。”他说。
他起身盘腿而坐,面若冷霜。
玲珑翻身爬起,抖抖索索的将衣衫抱成团,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我反悔之前,滚!”他忽然怒吼。
玲珑如蒙大释,连外衣也顾不上穿就仓皇逃窜,效果还真的是“滚”,从床上滚下来,刚跑两步就撞翻了圆凳,连滚带爬的夺门而出,又被门槛绊了一跤,也不知摔的疼不疼,腾腾腾的就不见了人影。
红娟抱膝坐在廊下,就看见一个头发乱蓬蓬的女孩子光着脚迎面跑来,怀里还抱着白天穿的外衣。
“回……回来啦。”红娟道。
“嗯。”玲珑的脸色有丝苍白。
“疼吗?我……我给你准备了药。”红娟低着头小声道。
“不疼,”玲珑紧了紧怀里的外衣,怔怔朝屋里走去,“我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
红娟诧异的望着她。
今年又选了一批药奴送往擎苍书院。
这些药奴经过层层筛选以及严格的培训方才登上雄伟的黑漆大船,他们神情木然,动作规规矩矩的,船员吩咐怎么做就怎么做,无比的听话。
“你他娘的快点,要开船了!”一名刀疤脸的汉子脾气暴躁,一鞭子抽在最后一个进仓的少年身上,直接将他抽了进去,咔嚓锁上舱门。
船舱十分宽阔,就是低矮了点,倒是出乎意料的干净,比他们从前生活的药棚不知要好多少倍。
被抽了鞭子的少年吃痛的缩在角落,忍不住哭起来,他想家也想娘。
可是娘说做药奴比做矿奴不知要好多少倍,这样的机会是别人抢破头也抢不来的。
生活在底层的奴仆们最不相信的便是眼泪,他哭,别人看都不看一眼,只会瞧不起他。
他抬起头左右看了看,身边竟坐着一个修长的男子,身材劲瘦有力,说玉树临风也不为过,却有张极其普通的面孔,泯然于众。
“我叫阿牛,今年十五岁了,大哥,你叫什么?”好像只有这个人没有嫌弃他,从头到尾坐在附近听他哭。
辛世瞻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阿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