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曲江日报》的发行体量和行政级别,自然在全省所有的地级市,都有专门的分支印发站点,而这些印发站点,通常就是地级市的党报印刷厂。
《东瓯日报》的印刷厂,就办在自家大楼的三楼。这层楼几乎全天不停电,每时每刻不是在印刷,就是在准备印刷,所以一年下来,机器的损耗也相当厉害。不过以东瓯市报业集团的财大气粗,区区几台万把块的印刷机根本不放在眼里,每年真正占支出大头的,还是各类行政费用,以及各种打着“外出采访”和“外出学习”旗号的旅游费。
梁文金下午从市行政中心回来后,一直就没有回家。
爱岗敬业地在办公室里吃过晚饭后,梁文金一边等消息,一边刷微博,刷到8点,有人敲响了他的办公室房门。
梁文金拿起桌边的遥控器,把电子锁打开,伴随着清脆的金属碰撞声,文印处主任推门进来,毕恭毕敬地对梁文金道:“梁总,《曲江日报》明天的版面发过来了。”
梁文金马上问道:“有秦风的消息吗?”
“不好说,没有具体点到名字啊……”文印处处长道。
梁文金道:“发过来给我看一下。”
处长回答:“已经发到你邮箱里了。”
梁文金二话不说,立马收起网页,把邮箱打开。
文印处处长走到他身边,指着屏幕道:“喏,就是这个,《加强网络舆论监管,谨防逆史潮流而动》,是一篇评论。”
梁文金把文件打开,飞快地阅读了一遍,读到一半,就已经确认了省里的意思,又问身边的处长道:“这个登在哪一面上?”
处长笑道:“头版。”
“好!”梁文金这下心头大定,吩咐道,“《曲江日报》马上开印吧,咱们自己的,再重新排个版,把今天建波、红燕他们写的那些内容,全都加上去,明天的社会版加开两个版面,要是凑不够的话,随便放几个广告上去,就当卖顺水人情了。”
“梁总,我看用不着广告,建波和红燕今天拿来的材料多得很,我看两个版面还不见得能装得下。”处长笑道,“不过咱们搞得这么大张旗鼓的,是不是有点过啊?”
“过个屁!”梁文金略微有点兴奋过度,“人家刁书记都批示全省各政府部门一起学习了,要不是秦风现在人不在东瓯市,咱们市领导早去请人家讲课了你信不信?”
处长听得咋舌道:“那个小孩有这么厉害啊?”
“别小孩小孩的了,再过几年就大学毕业了,到时候正式上了台面,咱们还指不定有没有资格和他平起平坐呢。”梁文金叹道。
……
早上7点半,黄秋静的车子稳稳地在中心区区府大门前停下。身怀六甲的金明月,困难地打开车门,从车上下来,然后和黄秋静挥挥手,便转身朝大门里面走去。门前站岗的保安,很是谄媚地做了个要搀扶她的动作,金明月微笑着摇摇头,然后说了声谢谢。
政法委的办公室,就设在门楼里,省去了金明月不少的脚程。
她早饭在家里吃过,所以直接就上了楼。
这个点区里的年轻人们基本都还没来,所以楼里异常安静。
金明月走到自己的办公室门前,推门进去,屋里还留闷了一晚上的空气,桌子上也乱糟糟的,显然没人帮她收拾。
她走到窗前,先把窗户打开。
然后自己拿了抹布,花几分钟功夫,把室内清理了一番。
政法委的工作很忙,每天都有大量的“冤情”要处理,各种鸡毛蒜皮,相当疲于应付。
但是金明月没办法。想在体制内好好生活下去,也为了将来肚子里的孩子,她只能咬牙忍着。等过些日子到了预产期,以她现在的级别,接下来可以一次性带薪休假6个月,所以再熬一熬,苦日子也就到头了。
收拾完办公室,金明月坐下来想了想今天的日程。
早上有一个廉政建设的会议要开,下午已经安排好要接待一个重点信访对象,然后如果时间来得及的话,还要那个劳改中心的隔壁就是精神病院,所有劳动教育不过来的对象,全都可以关进医院里去电疗。整套作战计划简直完美。
如是把今天的工作梳理了一番,金明月又拿起桌上的一份发言稿,细细地看了起来。稿子是区委办秘书科的小同志写的,听说前天晚上加班熬到凌晨2点多才回去,也是下了一番苦心。只是谁也没想到,原本说好明天要开的会,又被临时延迟到了今天,那个夜,算是白熬了。
正看着发言稿,开着的房门被人敲了两下。
每天早上负责分发报纸的保安,微笑着走进屋里,把三四份机关单位必订的报纸,放在了金明月的桌上,满脸灿烂的笑容道:“金书记,每天都来这么早,这么辛苦,要注意身体啊。”
“嗯,谢谢。”金明月对谁都是可客客气气的。
保安也不敢再多说几句,发过招唿,就马上出了门,朝隔壁房间走去。
金明月盯着外面看了一会儿,慢慢放下手里的发言稿,然后抽出一份《曲江日报》。
先扫了一眼今天的头条,上面的内容是省委一把手昨天的关于曲江省2005年经济建设工作总结会议讲话。金明月只看了几个加粗的大标题,大概体会了一下省里的意思,就马上放到了一边。反正距离她管经济这方面的工作,前头还有好长的一段路要走,十年之内,肯定是轮不到她来带领中心区人民奔小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