茯苓替杜婉清拉了拉被子,又拢了拢枕头,好让她靠着感觉更舒适些。她那双小鹿一般的眸子里揣着好奇,时不时地悄然往杜婉清脸上瞟去,不期然间,竟然对上了杜婉清亮晶晶的眸子,反倒是将她吓了一跳。
“你这丫头在看什么呢!”
“呀!小姐,你吓我一跳!”茯苓拍了拍胸口做出压惊状,随即又换上一副认真的模样盯着杜婉清,“小姐,我觉得半夏姐姐说得对,自从你坠马醒来之后就变得和以前不一样了。”
“哦?”杜婉清眉眼一弯,嘴角轻轻挑起却不急着说话,盯着茯苓看了半晌又道:“那你倒说说我跟前有什么不一样?”
“嗯……”茯苓微微咬了咬下唇,明眸一垂复又抬起:“不一样的地方好多呢!”
“你且说说说看,到底怎么不一样了?若是说得有道理,那我回头就让红鸾做四喜丸子给你吃!”杜婉清浅浅笑着,温柔地望着茯苓。
“真的?”
茯苓欢喜得将手合十放在腮边,眼睛里绽放出渴望的光芒,好像在她面前的杜婉清就是一颗美味可口的大丸子。
“绝无戏言。”杜婉清眉毛一挑,定定地说道。
你看你看,从前小姐你从来不会说这么简短的话来。若是从前,小姐你必定会笑着问我‘臭丫头,你倒是说说,我有什么不一样啦?’如今的小姐你说话的时候都没了那股子活泼劲儿了,变得沉闷……稳了些,语气听着一点儿都不像个孩子,反倒是跟老爷、老夫人他们似得,还有些……有些文绉绉的!”茯苓一板一眼地说着,表情认真极了。
茯苓言毕抬脸一看,杜婉清似是被她一本正经的样子逗乐了,正靠在枕上捂嘴偷笑,看得久了,她自己一时也没忍住咧开嘴笑了起来。
“小姐你别笑呀,可不是被我说中了嘛!”
“是是是,都被你这丫头说中啦!”杜婉清一连笑着说了三个是,算是认下了茯苓的这番话来。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杜婉清听得茯苓如此一说之后,顿时觉得有些不妙。
因为打定了主意要将自己重生一世的消息隐瞒下来,所以杜婉清总是时刻在心里告诫着自己,要注意着保持着十二岁的她应有的状态,小心地应付府中所有人,尽量降低引起他人的怀疑的可能性。
想法虽是如此,可难免也会有疏忽的时候。
比如,即使再怎么刻意压制,她在看向贾秀珠母女时,总是在不经意间从眼里倾泻出强烈的恨意;又比如,在面对茯苓和半夏这两个让她觉得可以信任和依赖的人面前,她总是会不自觉地展现出她二十五岁的状态来。
不管怎样,就算是因为坠马落水受了惊吓导致性格短期内有所变化,可随着身子渐渐调养好,性格总该恢复到以前的模样。此番若是自己的性格波动太大,难保不会被贾秀珠怀疑到头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再者,自己虽然得幸重回金钗之年,可绕是说破天了,也不过是一个尚未及笄的黄毛丫头,空有着嫡女的名分而已。抛开这个身份来看,即便是有父亲和祖母偏疼着,可她到底不像杜倾城那样,身后有个家大业大的贾家撑腰。两相比较起来,反而是贾秀珠母女在这府上的影响里更大些。如今的她更像一只羽翼未丰的雏鸟,根本无力和贾秀珠母女两个一较高低。若要想在这个危机四伏的家里平平安安存活下去,首先要做的,就是韬光养晦,蛰伏着寻找机会。
若她猜得不错,前几日她设计摆了杜倾城一道的那个“湖神托梦”的故事,只怕早就被大夫人知晓了去。好在那件事本身就阴差阳错发展成了一个巧合,依照贾秀珠这样谨慎多疑的性格,一时间反而不会怀疑到自己头上。
总之,在一切事情都没有彻底明朗之前,她杜婉清断断不可再做出任何锋芒太露的事情来。
“小姐,小姐?”茯苓见得杜婉清不知在想什么,目光直直地落在锦被上,看着那上面翩翩起舞的两只蝴蝶发呆,于是出言问到。
“嗯,什么?”杜婉清下意识的问了一句,抬眼看见茯苓正瞪着圆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这才有所反映。
“小姐你刚刚怎么呆住了,你在想什么呢?”
杜婉清收回心神,面色舒展了一些,微微一笑,道:“这个就算是吧,你还有没有发现什么别的不同?”
“别的不同?”茯苓抬手在后脑勺上轻轻抓了一下,伸出舌头调皮一笑,“小姐,你容茯苓想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