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会过后,阏氏再来看小玉将军时却又带着乐安公主一同来了,笑着与她闲话一番便道:“我向可汗保证要劝你回心转意,可怎么也不能奏效,已经没有脸面再见可汗了,今天突然想起来让乐安帮忙劝一劝。”
说着便向乐安道:“可汗对你恩重如山,我亦待你不薄,现在总算有了机会让你报答,你一定努力劝服小玉将军做可汗的大可敦。只要事成,我定然重重有赏!”
乐安赶紧躬身答应。
自那一次宴会上大家坐在一起说话之后,阏氏与枇杷越发亲近,时常过来看他,当然她每一次来都少不了劝说枇杷,现在又将乐安送来帮忙,真还让枇杷哭笑不得。现在见她留下乐安走了,便向乐安道:“你坐吧。”
乐安迟疑了一下,就在刚刚阏氏坐过的皮褥子上坐了,低眉敛首,看也不看枇杷,只是如被操纵的木偶般平淡地道:“玉枇杷,你既然已经到了大漠,也就不要再想着逃回去的事了。大漠里有多少汉人想逃,想尽了千百般的计策,却没听过有逃成功的,不是逃到了半路被射杀,就是被抓回来接受了处罚,生不如死。”
原来自己想逃走的心思这样的明显,就是乐安这样的人都看了出来,枇杷却没有懊恼,就算大家都知道了又怎么样,自己还是要逃,只是更坚定了自己一定要成功的决心而已,遂只微笑不语。
乐安已经开口,话语便像打了闸门的水渠,止不住地流了下来,“也不要想寻死,死说着容易,真到那个时候却又难了。老可汗死的时候,我被再嫁给新可汗,那时我就想死,后来没死成;新可汗出征前要杀了我祭旗,后来不知为什么又放了,第二次没死成;阏氏便将我降为一个舞者,我又想死,还是没有死成。我想你也一样,如果能死,早就在来大漠的路上死了,现在还活着,就说明你是死不成的。”
枇杷先是听她说了半晌“逃不掉”,又听她说了半晌“死不成”,终于明白原来不是乐安看出自己想逃想死,而是被迫到了大漠的中原人差不多都有这样的想法和经历。
“既然大可汗想迎娶你当他的大可敦,你就从命吧。”乐安语气中似乎带了悲悯地道:“毕竟他现在还肯给你体面,没有直接动粗,但是以他强悍的性子,肯定忍不了太久的,那时你会更难堪。”
“你的话都说完了吗?”枇杷冷冷问道:“如果说完了就走吧,以后不要再来我这里。”
刚刚乐安的语气虽然冷淡,但一直还算恭顺,现在听了枇杷的话抬起头来,眼中流出了刻毒的恨,冷笑道:“没想到你玉枇杷竟然也落到了如此的地步!”
枇杷盯着恶毒的乐安公主,原本因为她现在沦落到如此地步而生出的一点同情之心早就灰飞烟灭了。人的本性并不会改,乐安从心里应该是最希望看到自己落魄的吧。
于是她便微微一笑,“就算我玉枇杷落到了眼下的地步,还有可汗要我做他的大可敦呢!”
大可敦相当于大唐的皇后,地位比起阏氏们都要高很多,就说带乐安过来的大阏氏吧,将来她亦要匍匐在大可敦脚下的。而乐安呢?阏氏对她就是天一般的存在。如果枇杷成了大可敦,大漠上所有的人,除了大可汗,在她面前都是蝼蚁。
玉枇杷就是这样,从不肯低头。乐安不知为什么,她竟然忘记自己沦落到现在其实与玉枇杷无关的,但她就是不去恨送她和亲的父亲、差一点杀了她的可汗、将她踩到泥地里的大阏氏,而是恨透了玉枇杷,只因为玉枇杷不肯像她一样认命。
一时间,乐安觉得宁愿拿出自己的性命让玉枇杷沦落到比自己还惨的命运,就如同疯了般地扑上来,叫喊着,“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吧!”
枇杷只轻轻地抬起手便将她推了开去,静静地看着她,“我为什么要杀你?能死在我手上的,都是我的敌人,你还不够格。”
乐安伏在地上,痛哭半晌,但却知道自己终究是没有办法害到玉枇杷,她再不甘心,也要承认玉枇杷是个有本事的人,先前自己还是公主的时候,都拿她无可奈何,更何况到了现在的境况,更是万万比不了的。又如她先前对玉枇杷所说的话,正是自己的处境,逃是逃不掉的,死是死不成的,唯有认命地活着。
于是她慢慢从地上爬了起来,再看玉枇杷早已经离开了,抹抹眼泪出了帐,却见帐前的一位女子一直用轻视嘲弄的目光看着自己,觉得那女子有几分眼熟,虽然不能认出,但也估计到正是自己当年在营州想带到突厥的少女之一。
恍惚间,她又想到了如果当初与营州的那些女孩没有闹翻,那该有多么好?但是事情已经发生了,玉枇杷再不会帮助自己了,她就是那样心狠的人。
冷风一吹,将乐安又重新吹得醒了,不管她有多恨玉枇杷,但眼下她还是先要应对大阏氏。毕竟大阏氏派了自己过去,如果没起到丝毫作用,免不了要受些惩罚。而想到惩罚,乐安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擦擦眼泪,乐安走进了王帐,将刚刚的事情略做掩饰地报了大阏氏。她心知玉枇杷不论怎么可恨,却决不会背后向大阏氏说自己的坏话的,所以倒敢撒些谎,又谄媚地道:“我看玉枇杷一定心存逃心,她本就是不安分的,不如我帮大阏氏监视她。”
“那可怎么好?”大阏氏急道:“可汗对她那样真心,就是我对她也不薄,又肯屈尊位于她之下,她若逃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