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顿时只剩下两人,安静的出奇。
不同于早晨醒来时的浑浑噩噩,这会儿莫潇云精神好了许多,所以也不能借着萎靡不振来躲避男人的视线了。
陈子敬一手提了个食盒,另一手提着商务电脑,站在门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看了会儿,才迈步进来。
“我让张婶熬了些汤,你喝点吧,医生说可以喝。”男人放下商务电脑,从饭盒里取了餐具,倒了一小碗汤水出来。
房间里依然很静,汤水流淌的潺潺声显得尤为悦耳,莫潇云听着,只觉得心里酥酥麻麻的,又想起方才闺蜜的话来。
她出事那晚,他是如何得到消息的呢?据说动用了很多人,那他当时是不是很紧张很担心鲎?
他到底把她当什么人呢?如果是花钱买来的所有物,不用那么兴师动众吧,可如果是……
“怎么了?”思绪还未理清,男人已经端着盛汤的瓷碗来到床边。
“没,没什么——”
她想起身,可才刚刚动弹,便觉得一阵刺痛钻心袭来。陈子敬连忙放下碗勺扶住她,口气急切:“谁让你起来了?知不知道你浑身多少伤?”
将她平放着躺下,男人调高了床头的位置,而后坐在床边,很自然地端起汤碗凑近,明显是要亲自喂她的模样。
其实就算她现在手脚不便,这种事情也可以交给护士小姐的,可他却要亲自来。
看着他温柔细心的动作,莫潇云心里一阵鼓噪,更多的是一股子压抑和抓狂。
那种道不明说不清的情绪让她很是难受,于是在男人举着瓷勺送到她嘴边时,她抬起眼直直望进男人的眸底,哀哀地问:“陈子敬,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男人伸到她嘴边的大掌倏然一僵,低垂的眼眸抬起,迎上她的视线。
夕阳西下,光线渐渐暗淡,房间里灯光未开,他的眼神并不能全然看清,但莫潇云还是感受到那一瞬间他眸底划过的冷冽和不悦。
显然,男人在逃避她想要探知清楚的这个问题。
一个男人肯对一个女人这样,可以说明的是多少动心了,可他从不说明,甚至从不承认,那只能说,这个男人并不打算对这个女人负责,顶多是各取所需,玩玩罢了。
可她偏要较真。
两人视线僵滞着,胶着着,莫潇云静静地看着他,心想没什么好怕的,大不了是他摔门离去,从此以后不见她了。
她都死过一次的人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良久,陈子敬收回捏着汤勺的那只手,紧抿的薄唇似有蠕动,眸光垂下来看着碗里的汤汁,冷曼的语调不带温度:“你现在身体虚弱,我不想跟你吵架。”
吵架?
一听这个词她就火了,肺部的疼痛似乎在瞬间爆炸开来,气血上涌她忍不住咳了两下,涨红着脸说:“吵架?我哪里有这个意思?我是什么身份我清楚得很,我怎么敢跟您陈大总裁吵架?”
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突然这么激动,凭着一股子冲动把话吼出来,她又接连咳嗽了好久,直到血压升高、心跳加快,刺激的连接她身体的那些仪器全都尖锐突兀地叫起来,她还是无法平静。
陈子敬面色冷凝,眉头蹙的死紧,以最快的速度按下床头呼叫铃,想要去帮女人顺顺气,却被她恼怒的一把拍开手臂:“陈子敬,你走!我不要你……咳,咳咳……不要你假惺惺的照顾我关心我,你该干什么干什么去!你的救命之恩……我会想办法报答!咳咳!”
一番撇清关系的话让男人脸色越发阴森,眼角眉梢都似凝结着冰霜,那双锐利的眸子幽深不见底,沉淀着复杂的光芒。
见她整个人都缩成一团,痛苦的不能自已,男人心头也泛起尖锐的疼痛,一股想把她狠狠拥在怀里安抚的冲动刺激的他浑身如针扎般难受——可是她说出这样的话!
大掌攥紧,手背上青筋暴突,他死死按压着心里的冲动,就那样漠然地看着她咳到窒息,如濒死缺氧的鱼无力地喘息着。
医生护士急步匆匆地撞门进来,动作迅速有条不紊地给莫潇云做检查,恭敬又小心翼翼地请陈子敬先出去一下。
男人被医护人员隔离在外,紧抿着唇盯着她看了又看,带着一身寒意转身出去。
刚到小客厅,卫东推门进来,一见他便严肃问道:“怎么了这是?明明情况稳定,怎么突然就……”话未说完看到陈子敬阴恻铁青的脸庞,随即明白过来,气得大骂,“又吵架?我说你们够了没?不是三岁小孩啊,爱就爱,不爱就不爱,爱就好好守着,不爱就再也别见面,老这样有意思么!”
陈子敬心里本就郁结着一团火,被兄弟兜头骂一顿,越发不爽,那如刀棱般尖锐凌厉的目光看过去,吓得卫东骤然住了嘴。
“行行行!说到底那人是你的,随便你们怎么折腾去!这医院也是你的,浪费多少医疗资源也与我无关!”卫东一向斯文,是个温柔儒雅的世家公子模样,
头一回露出这样霸气的一面,说完掉头走人,愤愤地自言自语,“真是皇上不急太监急,关我毛事!呸呸呸,老子才不是太监!”
说来也怪,被兄弟这样一通臭骂,陈子敬忽然觉得心里明亮起来。
她刚才那样生气,是在怪他没给个明白话?
可是,经历了那么多,他还能勇敢说爱吗?还敢无所顾忌去爱吗?
有些话不挑明,就犹如还裹着一层保护膜,可以随时撤退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