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花睁着一双猫眼定定地看着我,这下子我看懂了,在它的眼神中,有一种叫做悲悯的情绪。
初夏的白昼很长,但是再长的昼也有入夜的时候,夕阳西沉,小木屋中不可避免地陷入黑暗之中。
姨婆轻叹一声,起身点燃了油灯。夏风带着夕阳的余热从大门窗户吹进,吹得灯火轻轻摇曳。我看着眼前不住跳跃的火光,就像看着自己起伏不定的人生。
良久之后,我缓缓摇了摇头,将对死亡的恐惧驱逐出脑海,开始面对这次来括苍山真正的任务。
“姨婆……我这次来,除了来看看你,还有一个事情想要问。”
姨婆看着我,神情悲伤:“什么事情,孩子你问吧。”
“就是以前你和我说过的那个人,太一观的那个青衣道士。”我顿了一下说道,“姨婆你知道太一观在哪里吗?”
姨婆眉头微皱,缓缓问道:“你想要去找太一观?”
我点头说道:“是的。”
“太一观在文革中被毁,现在估计已经残破不堪了。”姨婆唏嘘感慨说道,“就跟我们黄门一样。”
这件事我听姨婆说过,所以并不吃惊。
“孩子,你想去太一观,是想做什么?”姨婆看我的眼神里流露着关心的神情,“你现在的身体状况,应该在家静养,而不是想着去那么远的太一观。”
我心想就算在家静养,最多也就一年时间好活,又有什么意义。况且我答应了小白,要帮她找回记忆,现在不帮她,难道等我死了变成鬼再去帮她么?
“姨婆,太一观很远吗?你去过啊?”
姨婆说道:“很久以前去过一次,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和青衣道士有怨,他还上黄门找过我麻烦,我后来修炼道术有成,想起当年的恩怨,于是找上太一观的道门,打算找那老不死的算账。”
姨婆说到这里停住了,我好奇心起,追问道:“结果呢?”
“结果就是我和老不死的青衣道士打了一场,打架的过程是……我就不说了,打了那一场架以后,我心里郁积几十年的愤怒也就散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去过太一观。”
我关心的其实是姨婆和青衣道士打的那一场架的胜负,不过听姨婆的口气,应该并没有落好,于是不再多问。
“孩子,你确定想去太一观吗?”姨婆担忧地看着我。
“要去的。”我坚定说道,“姨婆,告诉我太一观在哪吧。”
姨婆沉默了一会,这才缓缓说道:“太一观在北京郊区的大山里,那山叫做天寿山,太一观就在天寿山的深处。具体什么位置……姨婆当年就去过一次,又过了这么些年,已经记不大清了。只记得太一观的门口竖着一个青铜雕像,看样貌就是那个自恋的老不死。只是太一观残破这么多年,还找不找的到地方,那也难说的很!”
天寿山……青衣道士本人的青铜雕像……太一观……我记下了这几个关键词,心想太一观竟然在北京,看来得出一趟院门了……
“孩子,太一观虽然残破了,那老不死却不一定。你要是找到了太一观,万事得要小心。”
想着姨婆话中深意,我有些惊讶,说道:“姨婆,难道那青衣道士不会还活着吧?都过了这么些年,他要是还活着,那不得上百岁了?”
“都说那是老不死了!”姨婆露出回忆神色,缓缓说道,“当年我去太一观找老不死算账,发现他的样貌竟是没有丝毫变老,和二十多面前第一次遇到的时候差不多。”
“不会变老?”我插了一句,“驻颜有术吗?”
姨婆感慨说道:“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可能他们太一观有特别的养生秘术吧!所以如果他现在活着出现在我面前,我也不会太吃惊。虽然文革之后,再没听到过老不死的消息,谁也不能说他就真的已经死了。”
我心想小白在听到青衣道士的事迹之后有熟悉感,兴许小白和青衣道士有旧,所以我才想要带她去太一观看看,碰碰运气。如果青衣道士真的修道有成,长命百岁,那对于我和小白来说,还真的是得慎重一点。毕竟小白是鬼,道士捉鬼这是本能,小白虽然很厉害,但我并不觉得她会是青衣道士的对手。
沉默思考了很长时间,我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有些风险,我自己可以冒险,但我没权力代替小白做这种冒险的决定。所以我决定等出山谷之后,将实际情况告知小白,让她自己做决定。
第二天一早,我很早就起来了——事实上我一夜无眠。我这人有一个特点,那就是很容易接受现实。外婆死前告诉我是三阴体质,容易见鬼,我没多久就接受了。上次姨婆告诉我只有十几年的寿命,我也很快就接受了。这一次姨婆告诉我最多活一年,我花了一整夜时间,也就接受了现实。
没想着怨天尤人,也没想着指天骂地报复社会,我感觉这一切都是命,我所能做的,便只有好好过好剩下那不多的日子,做些有意义的事情,让自己剩下的生命,不至于白白浪费掉。
早晨的括苍山笼罩在一片迷雾之中,空气湿润露水晶莹,我站在小木屋门口,看着渐渐苏醒的山谷,想着自己死后,把骨灰埋到这个山谷之中,与青山翠谷相伴,也算是不错的归宿……
“孩子你过来。”姨婆在屋内叫我。
我应声走进木屋之中,姨婆的神情有些疲倦,昨晚姨婆的里屋之中,油灯亮了一夜,我知道她没怎么睡。
姨婆站在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