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话其实并不突兀,只不过听在她的耳朵里却是相当的突兀了。
她本意当然是拒绝的,可是却又隐隐的觉得自己若是立即否了,单是想上一想,竟然会有丝丝的失落,这……
长街上突然响起过路卖货郎的吆喝声来,连这再普通不过的动静,都将她给惊了一惊。
她抬头打量了一眼笑意盈盈目光毫无其它任何杂质盯着她看的池雨。
桌子不过一尺多见方,距离近在咫尺,池雨柔坐,黑发如墨,眉眼宛如画成,两人目光相接处,仿佛飘洒了漫而轻柔的桃花雨。
她暗赞池雨这天人之姿的美貌,暗叹这般宁和的气氛下,单是这么瞧看着他,都能让人快要忘了呼吸。
她真的忘了呼吸。
后而突然一口气倒上来的时候,毫无意外的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个正着,呛的她剧咳不止面红耳赤。
池雨连忙上前给她顺气:“难道还没养好身子?还是方才战斗的时候还有哪里受了伤……”
他的手这么抚着她的背,让她越发的呼吸艰难了,不过她心里却是觉得这口水呛的恰到好处,不然自己肯定是个大红脸,还要发愁被他瞧见。
她一边咳,一边琢磨着,这池雨现在对自己这般柔情似水佳期如梦的,以前又是怎么下得了狠手折腾自己的,抛开眼前的温柔不计,池雨本来的性子定然不是这般对谁都温柔客气,她这些日子没少听玄易叨念关于池雨的事情,于她的印象,池雨本性应是个凉薄之人,待人处事向来也是冷冰冰的。
眼下自己对池雨的感觉自然不用再去深想,若非喜欢也不至于如此,但是她不是那种情字当头的无知少女,也不是没有大志的妇孺,排在她心头首位的,自然不是情这个东西。自然,也不是池雨。
她寻思着,若是没有师父的出现,兴许自己与池雨会没有任何障碍与阻隔的走到一起去。就算是有,也应该会跨过去。
而若是没有经过今日这一事就好了,自己对池雨也不会突然之间感觉又更深了些似的,这让她觉得把池雨搁在一边,然后只是去做自己要做的事情。一下子又变得有些舍不得了。
舍不得。
这种感觉要不得。
她要见师父,不仅是因为是师父。
修仙之人,怎能对他人生出这样不该生出的杂念来?
她细细权衡了一番,怎么划算都觉得这不仅仅对自己是耽误,对池雨来说也不是件好事,情之一字那般磨人,何苦明知蜀山难还偏向蜀山行?
但是眼下之状……池雨这厢还在等她的回应,她既不想拒绝也不想接受,这种感觉很难两全,看来。也只有使一个下策。
这个下策的名字叫做——转移话题。
这种事情,她记忆里是不曾干过的,可做起来却也觉得挺得心应手,相当顺手,信手拈来地抬眼向池雨道:“我想当梵妖七界的第一,这回是不是寻错了方向,不该找那些低等的妖兽去历练?战斗这种事情不应该只是看战斗力的吧……”
“你能自己想明白这一点就好,我还正要和你说这件事,你要做梵妖七界的第一,也是与人直接交手。又不是比谁杀的妖兽多,战斗不只是看战斗力,还要看战术的。”池雨这话说完,先前那灼灼的目光也渐渐退了下去。换上的是蓦然之间有些深沉的眸色,有些锐利的盯住她,良久,缓缓道:“你这是一定要离开梵妖七界了?”
她被池雨盯的发毛,池雨这个模样,倒还不如方才问她的那个要把两个院子合并成一个院子的问题。
她打了个冷颤。自己给自己鼓了鼓气,这世间最不靠谱的便就是情之一字,切记切记,眼前再是风花雪月海誓山盟,早晚有一天也会两看两相厌的,等到时候连个朋友都做不成,还不如从根部切断让一切别发生才是正经。而且,说不定池雨也就只是单纯问她这个问题,而没有更深一层的意思,不要自己多想才是。
她定了定神,看向池雨点头道:“来这里的人,哪个不是最终都要离开的,我上进一些有哪里不对……”
话到一半却被池雨打断,仍是牢牢的盯住她,淡声道:“那你离开了之后呢,飞升成仙位列仙班之后呢?”
话说到这一步上池雨竟然还这样固执,她都不由的跟着也执拗了起来:“那也是之后的事了,我现在怎么好乱作回答?到时候也要看上面怎么安排我,再者说了,这种事情有必要当个问题来问吗?以前从梵妖七界飞升成仙的大把有之,他们如何了?他们后来怎么样了?你是负责这梵妖七界人来人往的登记载录和接待的,你难道连他们飞升之后的事也是这样关心吗?”
这话说完,她又觉得有哪里不大妥当,她自然心里是知道池雨问的是什么关心的是什么,心里明明是觉得挺暖和的,可是就是本能的想要抵触,说是本能的话又不妥当,兴许自己本能其实是想挺温和的不去抵触的……
她矛盾死了,她快矛盾疯了。
不过既然自己心里是认定不可以与池雨有什么的,那就还是要注意一定要保持好距离,到这一步,她觉得自己将来一定会离开这里,无论是飞升成仙还是拿到梵妖七界的第一,她和师父一定会重逢的。
再一次想到师父,她便狠下心来不再与池雨有什么扯不清的关系,那便就像眼下这样与他单独共处一室也是大大的不妥不应该的,她赶紧起了身,指着门外,保持住演的恰到好处的怒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