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水患回来之后,栾之在一清宫内设鼎炉焙炼,东泽陪着,起初震惊,后来隐隐察觉到栾之似乎在做着什么秘密的事情,再后来过了一百年,栾之的身体出现了问题,他一心以为是栾之后来天天逆着天硬闯弓月在玄苍设下的咒结界之故,也劝过几句,不过他心里一直都有数。虽然伤身耗损,以栾之的修为断不可能伤到本元,是以也只当他胡闹,便就真没多放在心上。
却是他忽略了一点。便就是栾之房内那个鼎炉。
栾之借着弓月的神识来为她修复手指,可却哪能那般顺利容易,这不是让她长出一截手指那么简单,若是这般容易,他栾之也不至于耗去三分之二的修为。祭出他自己的元神。
他,修补了她的红鸾。
而等到东泽察觉到的时候,却是为时已晚,栾之回答他的,也就只有轻描淡写的一句话而已。
“仙途这般长远,总不能让她真的永世孤鸾。”
而前些天弓月因为云闲的事情再次踏足一清宫的时候,栾之将最后一抹送给了她,便就是那一片如同翎羽一般的白光,栾之也计算好了,差不多也就是在他羽化之后。弓月的红鸾也就彻底会恢复。
而自弓月上次离开一清宫之后,栾之将他自己要羽化的事情放出风去,为的就是等着那些不安分的妖魔上天庭来趁机作乱,而栾之便可在他羽化之前回光返照,一并将其打垮。
而现在的众星子殒落,天色异象巨变,也就正正就在此时了。
一切,都在他的算计之中,不曾有误,除了弓月耗去她半身修为来换云闲重返九重天的仙骨之外。
但是纵然有此之变。栾之也有他的应对之策,将一清宫和远尘山分隔开来,弓月守一清宫,云闲守远尘山。他下令两边不得相互干涉,看似是自私的不准许云闲和弓月有机会发展似的。
但是没人比栾之更了解弓月。
若是他没有这样下令,兴许弓月还真的会这样做。
但正是因为栾之这样下令了,她弓月才一定一定、非要逆他一逆。
只要弓月逆着他的意,便就会与云闲往来,而只要他们二人往来。弓月红鸾又已经修复,他们二人共结连理,不过就是时间的问题。
栾之说过。
“要托付弓月,没谁能比云闲更合适。”
弓月和小狸有云闲在,便就是各方鬼怪再是寻仇,云闲定然赴死不辞。
他的安排,不可谓不尽心。
弓月看着自己的小手指,震住了。
三百年来,她竟然从未曾察觉过。
她忽然觉得,自己这个上神,真真是愧对自己这个年纪,也愧对自己这个身份,更是……愧对栾之的这一份心思。
东泽突然道:“一百年以前,你离开玄苍外出游历,必然就是因为察觉到栾之硬闯了你设下的咒结界,你为此而做这样的决定,必然是气极,心头很是气不过栾之他这般高高在上是吧?恕我斗胆一猜,你定然心中觉得栾之从来都不曾真正的尊重过你,便就是这样心里惦记着你,也是不那么认真不那么放在心上的,是吧?是以,你觉得这样被栾之拨来弄去,任由栾之做什么,你都只能受着,心头很是不愤,很是不喜,很想让栾之知道一下您也不是没有脾气的是吧?啊,你确然这么做了。”他叹息了一声后又道:“他硬闯咒结界,为的也不过就是将头一百年炼好的神识送还到你的体内罢了,上神到底有没有想过,栾之他在你身上所做的一切,其实也是有苦衷的?”
许久,他苦笑道:“我曾经问过他,耗去他这一条命,来换你一个红鸾,然后便也就只能将你送到别人手中,到底值是不值?他答我道:换你红鸾,这不是换,这是还。而他的修为和法力,也唯有在即将仙逝之前的一瞬才会爆发出最大的力量,而这样的力量,才足够镇压那些早就觊觎天界的不安份的妖魔一族,九重天上的守结界头前出现了问题,他在已经因为修复你的红鸾而耗去三分之二修为的情况之下,还硬咬着牙去加固了守结界,这已经是撑到了极限,是以,最后交还给你的那一片翎羽,便就是要了他这一身仙缘的最后一根稻草,栾之他,若是不给你,之前为你耗去的三分之二修为便也就白费了去不说,你的红鸾也不会好,现下他左右都是要羽化的,索性做了最后一件事,将那些不安份的妖魔引来,一并将他们解决个干净。”
骇人的寂静之中,东泽轻声道:“他,这是要和那些妖魔,同归于尽了。”
嘴唇已经咬出血痕来,弓月却浑然不觉。
东泽却咄咄相逼:“弓月上神可知,栾之这三百年是如何度过的?上神现在想必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前一阵子竟然像是栾之逼着你来九重天一样吧?不过是因为,那便是他与你的最后一面,以后,再没有这个缘分,天地之间四海八茺,从此以后,再也、不会、有、栾之这个人了!”
手无意识的抚上自己的胸口,她的眼泪却是不能再流出一滴来。
迟霖道:“够了。”
东泽像是终于将心头积压的郁结吐了个干净,木然的指向新殿的方向,低声道:“这个新殿,全都是按照上神你的喜好所设,栾之全部都记得,临羽化消失之前,不过是希望你以后可以住在他为你所建造的地方,留在他曾经生活的地方,想着你和他都住在一片地界,不过是你住下之时他已经离去而已,抛开时间之说,也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