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都城南,原顾家别院现名筱阁的大门前,一道颀长的身影上前,将大门拍得叮咚作响。
里面的人原本还有些气愤,可在看到来人的时候,却不由得噤了声,恭谨地福了一礼,“三少爷,您,您怎么来了,我这就去通知老爷,老爷要是知道定然会很开心的。”
前来开门的人是顾淮从顾国公府唯一一个带出来的下人,他的贴身小厮时雨。
顾子骞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冷冷地看着时雨,眉梢浅浅地扬着,“哼!”
很快,原本在书房办公的顾淮接到消息,打发走了前院打扫的为数不多的几个下人,看到顾子骞神色激动非常,薄唇微微嚅动着,可竟然良久都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怎么,知道本少爷要来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顾子骞面色难看,对顾淮这个父亲,他们兄妹从来都敬重有加,往日也唯有自己那宝贝妹妹不懂事时会以这样的语气与他说话,可现在他真的是忍不住。
顾淮闻言,脸上的激动顿时全都消失,只剩下浓浓的黯然,整个花厅内的气愤沉沉,压抑得让人觉得呼吸都异常困难;他低下头,薄唇微微抿着。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还是不知道该怎么说?”顾子骞冷冷地凝着他,嘴角微微扬起。
“子骞,你一定要这样说话吗?”顾淮低下头,往日的傲气,往日的清高,因为近来看惯那些人的嘴脸,已经都熬得差不多了,对顾子骞的冷嘲热讽,他也只是沉默以对。
顾子骞瞧着他这般模样,心头原本是有气的,现在也消得差不多了,只是冷凝着顾淮,面色难看,“如果做不到心疼,也请你不要再去招惹妹妹了。”
“我……”顾淮低下头,心里合该是明白的,他身子颤抖了下,“汐儿她……还好吗?”
顾子骞冷冷地看着顾淮,“妹妹好不好跟你有关系吗?你不是如今娇妻在怀,女儿在侧,哪里还会想到我们。”说着低下头,笑声低低沉沉透着无尽的萧瑟又好似浓浓的自嘲,“左右你跟娘已经和离了,我们……我们会好好的,都会好好的。”
“秋姨娘和孟姨娘我都已经送走了。”顾淮原本张口想要说什么,可到了嗓子眼儿的话都被他给生咽了回去,只能叹息着解释道,“往日无论对错,玉儿和香儿始终是我的女儿是你们的妹妹,就算我两跟她们划清关系,可也总要保证她们以后的生活。我真的没有……”
“够了,我不想听!”顾子骞闭上眼深吸口气,转头看着顾淮,“以后别再拿你们顾家那些腌臜事儿来劳烦汐儿,不然……”他低下头,“当初我敢断了安伯候府的粮,现在就敢断了你们所有人的粮。”这些人胆敢让自己的宝贝妹妹不舒心,他就让他们永远都没办法舒心。
蘅芜商会的根底远比他们现在看到的更强大;明面上司徒家、南宫家,蘅芜商会三足鼎立;但如果真的是三足鼎立,他们凭什么要帮顾子骞抵制安伯候府。蘅芜商会真正的力量,早已经渗透到了凉都……不,是挣个西楚商业的最基层。可以这么说,在十家店铺中,至少有五家在蘅芜商会手上,再加上蘅芜商会派出去的走商、游贩;士农工商,那些达官贵胄,王公贵族向来看不起的商人,怕是他们从来都没有想过,一旦蘅芜商会彻底罢工,整个西楚都会陷入瘫痪中,至少比现在要弱上数倍。
顾淮听了低下头,薄唇嚅了嚅,“子骞。”
“哼!”顾子骞冷冷地轻哼一声,端起时雨刚碰上来的茶水一饮而尽,只是在尝到味道之后却是眉梢浅浅地扬了扬,深凝着顾淮,眸色暗了暗。往日非明前龙井不喝的他竟然也会碰这种劣质的茶叶。
“我知道蘅芜商会背后做主的人是你,但……有些东西没有你想象的那么简单。”顾淮低下头,对这个儿子,因为大儿子和二儿子从政、从军,于他,他自来就没有什么要求。知道他从商,便是所有的人都认为他这是在堕落,可是他没有;曾经受过的苦,跟苏怡两个人相互扶持着生活的那段日子,没有人比他更明白商人的重要性。现在是上面那位没有注意到商人的力量,一旦被他注意到,那自己的儿子怕是就危险了,“韬光养晦,以前的你能够做到,现在你也应当明白。如果一旦被上面的人注意到……”
“……”顾子骞却是沉默了,在他最初时创建蘅芜商会的时候,便不自觉的将大部分都转移到了地下,现在看来的确是明智的,这道理他自然比谁都明白,对顾淮的提醒,心里不感动是假的,但想到顾瑾汐趴在他胸口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模样,仍旧嗤之以鼻,“蘅芜商会能经久不衰,该怎么做,不用你来教!”
顾淮见状,只能在心里沉沉地叹口气,嚅了嚅唇,到底是没有能说出话来,“我知道你怪我,汐儿也在怪我。”说着他低下头,面色有些颓然,“你们都在怪我。”
那样颓然的语气,那样伤感的神色,那样似乎是被所有人都抛弃了的模样……
“……”顾子骞紧紧地咬着下唇,眉宇微微颦蹙着。
“可是我有我的难处。”顾淮闭上眼深吸口气,“人只要活着,就身不由己。汐儿不想我再跟顾家的人接触,不想再跟他们牵扯上一星半点的关系,可顾老夫人她……到底是收养了我三十余年,没有她就没有今天的我。她的性子有多高傲你们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