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父的语调很是硬气:“她误会就误会,我方大志难道还要看她一小丫头的脸色行事啦!”
方母使劲扯扯他的衣摆:“我那是这个意思啦,你小声点,让阿远听见了一准不开心。”
方大志放开了嗓门,一副谁也不要拦他的架势:“我就说了,他听见就听见。我就觉得那姑娘和阿远不合适怎么啦!”
不远处正割谷子的方远,闻声也直起了腰,向父亲这边望过来。
“阿远,这话爸憋在心里有一阵了。原先你说要等这姑娘,我和你妈把上门说亲的人家都挡了回去。你是大学生了,现在在县城里当干部了,看不起我们这个穷山窝,想娶个城里姑娘。这些爸都能理解,但做人不能忘本,你就是我和你妈在地里一点点刨食养大的。”
“我说你还来劲了是吧,对孩子瞎说什么呢!阿远和晓莺怎么啦,郎才女貌最是般配不过。”方母举手试图捂住方父的嘴,不过被丈夫躲过了。
“爸,我没有这意思。在我心里这里一直是我的家,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我是从山里走出去的。”
“你们娘俩别插嘴,都听我说。”方大志拿出了一家之主的威严,用自己那条好腿跺了跺脚下的农田,“你别你们几兄妹有那个能耐,读得书是好事,但不能忘了这里是你们的根!”
“我听你妈说了,这姑娘是你高中同学,父母都是城里的干部,自己也有能力在县城里做大生意,一年挣得比我们家一辈子都多。我从小就教过你们做人要对得起自己的良心,我们家里是什么情况你一清二楚,这两年光景是好多了,但底子还在那里。你不能贪图人家的条件好,就没脸没皮高攀上去。”
“你这老家伙,怎么能这样说孩子呢!”方母真急了,一巴掌拍在方大志背上。
“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好多事就是你撺掇起来的。”方大志没好气地瞪了方母一眼,又转头对方远接着道,“这姑娘我见过几面,人才相貌确实是没得挑。要是你毕业后能留在省城,我也是没话说,可你自己不争气、没那么大的福分,被分回了县城在单位当个小办事员。你一个月挣多少,一百块钱不到吧,人家一个月赚多少。现在人都长了一副势利眼,你不要以为自己是大学生就多了不起,外人照样会在背后嚼舌头,想我一样被人说是吃老婆软饭的……”
方母反驳:“当家的你这是那的话,如果你不是腿伤了,论起庄稼把式全村有谁能比得过你!你说的是有几分道理,但也不能因为这样就棒打鸳鸯,我这当妈的最清楚不过来,阿远对晓莺是再真心不过了。”
方远面无表情,始终保持着沉默的姿态。其实父亲说的没错,在外人眼里他和尤晓莺在一起,的确是自己在攀附她。
晓莺的生意做得有多大,他最清楚建筑队和学校,摊子铺开了至少是好几十万的家当。想想也可笑,自己嘴上说得轻巧,当初还想让晓莺放弃做工地,可在他真正接触她工地上的事情才了解到,她能把工程队做到今天这地步付出了多少心血和努力!
可越是清楚地知道尤晓莺的优秀,方远越是有鞭策自己向上的动力。父亲因为瘸了腿,在别人的闲言碎语中活了大半辈子,对这件事格外敏感。但方远不一样,他自认从不是活在他人眼光里的人,自己无所谓,却不代表他不在意晓莺会不会活在外人的指指点点下。
作为一个男人,他有责任让自己的妻子、孩子的母亲,在他人钦羡的目光中一辈子幸福!
方远暗忖:自己好像是时候考虑一下未来的路了,不能像现在这样得过且过、浑浑噩噩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