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瞟了一眼康师傅,发现他跟梁九功还没磨叽完,便将里头的信纸抽出来瞄了一瞄,却发现只是一张纸片而已,上面就三个蝇头小楷——“无异象”,后面也还是无署名。这什么意思啊?什么“无异象”?没头没尾的,莫名其妙!我对照了一下这三个字和高士奇奏折的笔迹,貌似还不是同一个人写的?好像这个小楷比高士奇的多了那么一点……脂粉气?对,脂粉气!这到底是什么呀?真让人费解。这个高士奇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吱呀——彭”地一声,将我的注意力从奏折上调离开来。我一抬头,只见梁九功已退出了南书房,且书房门也关得严严实实了!这是干什么?我心底反射性地一紧张,慌忙把纸片塞回去,往奏折里一夹,急急询问:“怎么把门儿关了?”
“咱们父女俩说些体己话,怎能让那些奴才听了去呢?”康师傅边说边走到书案后,坐定,和蔼地问我,“这茶怎么样,还好喝吗?”
我由衷地评价道:“不错,有一股特殊的清香,喝过以后,回味甘甜。好茶!”
“喜欢吗?”康师傅笑眯眯地,显得格外可亲。
“喜欢。”顶级普洱,有银子都买不到的货色,我当然喜欢。
“那好,回头我给你送几饼过去。”这方面康师傅倒是向来爽气的。
“谢……”我刚要起身行礼,康师傅却抬手制止,招呼道,“行了行了,坐下吧,咱们一块儿品品茶,聊聊天。”
我重又坐下,一开始对康师傅的动机还存有疑虑,然,等康师傅喝了口茶,跟我说起了普洱茶的历史,品种,和如何品鉴等等,我的疑虑也渐渐消失了。看来只要康师傅高兴,这机要重地也能改成休闲场所嘛。
“禧儿啊!”康师傅又啜了一口茶,慢悠悠道,“刚才布贵人那样对你,你心里也别怪她。”
我愣了一愣,怎么说着说着,拐到布贵人身上去了?这跳跃性思维也太跳了吧,心中这么想着,我嘴上却大方地表示理解:“我知道她是因为三妹不见了,心里着急,我不怪她。”
康师傅含笑微微点头,在我的手背上轻拍了拍以示赞赏,默了一阵,又叹了口气,似在自言自语道:“端静这孩子向来最是老实内向,胆子又小的,真想不到这回她居然敢私自出宫!”说到这儿,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对我道,“对了,禧儿,平时你三妹与你最亲近,依你对她的了解,你觉得你三妹能跑到哪里去呢?”
“我……我哪知道。”我答了一句,调开目光,低头啜了一口茶。这是真话,我的确不知道端静目前在哪里,但是,凭着我对她的了解却能够推测出,她八成是去找郑家声了——但这个我不能说,搞不好真的会死人!
“禧儿,”康师傅握住我的手,摩挲着,又问了一句,“你真不知道?”
“真不知道!您什么意……” 一抬眼恰好看到康师傅在皱眉,这才意识到刚刚自己因有些恼怒,音量有些大,这样一来,反倒像是我在欲盖弥彰一般,便放缓了口气,道,“皇阿玛,刚刚在咸福宫,我不是都说清楚了吗?我真不知道!您要是真想知道现在三妹在哪儿,应该去问秀珠,哦,不,或许应该去问收买秀珠诬陷我的幕后指使人!”
康师傅不发一言,就那么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屋子里静悄悄的,感觉气压有点儿低,压得我有点儿喘不过气来。见鬼,端静出走的确不是我策划的,我到底心虚什么啊?这么一想,我又理直气壮地对上了康师傅的眼睛。
“好,那我问你,刚刚老祖宗为什么急匆匆地赶到咸福宫去?”康师傅终于开了口,语气淡然,问题却尖锐得很。
“老祖宗不是说了嘛,她是担心……担心三妹的事儿去的。”我说完这句,康师傅又沉默了。不晓得是不是因为我自己心虚的缘故,我觉得康师傅看我的眼神有点儿不太对劲了,那眼底似有阴云正在慢慢聚集,暴风雨的前兆?我如坐针毡,心底的不安开始迅速扩散,心跳有点儿加速,思虑片刻后,我决定还是“三十六计走为上”,刚想开口告辞,却听康师傅长长地叹了口气,一脸严肃地对我道:“禧儿,现在没有外人,我再问你一次,老祖宗为何急匆匆地赶到咸福宫去?”
“是担心三……”我才说了个开头,康师傅忽然重重地拍了下书案,我吓了一跳,一下子从凳子上弹起来,躲得远远的。康师傅瞪视了我片刻,似乎强压下了一阵怒气,朝我招手示意道:“过来。”
我想也没想,就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这气氛跟刚刚聊天的时候截然不同,过去了会遭殃的!
“快过来!”康师傅瞪圆了眼睛,厉声催促。
我虽心中惶恐,但仍坚持摇头,钉在原地誓不上前。
“我数完一,二,三,你要是再不过来,可别后悔!”康师傅威胁完,等了一会儿,见我还没动静,居然真的开始数数了。
“一……”康师傅看了我一眼,我垂下头,心里在做激烈的思想斗争。
“……二……”康师傅又拖长音数了一个数,我手心已经紧张得出汗,但就是迈不动步子。
“二……点五……”康师傅居然连小数都报出来了,这给了我一个信号,说明他虽然知道我没有说实话,确实恼火,但仍然是心疼我的……也许……过去服个软儿就没事了?这么想着,我便硬着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