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永定城的百花楼毁于一场大火,究竟死了多少人,又有多少民居被牵连,民间流传的传说不一。
不过这些个或有些夸大,或有些传奇的传说中,有一点倒是颇为一致,那是大家都一口咬定,那一晚永定城的大火中鬼哭神嚎,阴风阵阵,仿佛地狱鬼门大开,所有的冤魂都在那一刻涌了出来。
楚非绯知道这个消息时,已经在一辆前往璟州的驴车上了,赶车的是黎杰,还是那副黝黑精瘦的样子,一身破破烂烂的短打裤衫,头上戴着一个破草帽,遮住他那双黑得精亮的眼。
楚非绯此刻也是男孩的打扮,身上的衣服补丁摞补丁,不过尺寸倒是合身的。
在破烂的车棚里窝了一整天,楚非绯才算是接受了现实。现实是,她在赛金雀的房间里被迷晕了,一晕是好几天,她想带着大队人马去找宝藏的梦想彻底破灭,黎杰不准她通知绯然居,小月国也不准。
现在她得单枪匹马地去找宝藏,还得和一个心思叵测,非敌非友的家伙做同伴。
楚非绯觉得自己的命好苦,为什么她明明有那么多能干的手下,那么多精兵良将,却偏偏每次探险时候都要靠自己呢......
车厢的角落处放着一个破烂包袱,楚非绯兴趣缺缺地随手拨拉了一下,竟然在一堆同样破烂的换洗衣物中,发现了自己的药丸和糖果。黎杰这次倒是不错,没将这漂亮的盒子给当了,好歹给她留了点。
楚非绯珍惜地将一颗酸得流泪的糖块放进嘴里,然后将那药丸和糖果都从盒子里倒出来,用一块破布包成一个小包。嘴巴毒的人果然做出的糖也不是甜的,楚非绯一边抹着酸出的眼泪,一边将那小包,珍宝般地揣进了怀里。
驴车还在颠簸地行进,已经接受了现实的楚非绯开始给自己找点事做。她在车里东敲敲,西看看,果然让她发现了车厢破席子下的暗格,暗格里面有伤药,有兵器,也有些散碎银两,准备的倒是周全。还有些她看不出用处的东西,看上去稀奇古怪,几枚遍布青绿铜锈的古钱,她认出来了,这画得条条线线的铜盘是什么?
楚非绯瞅了半晌,也不得要领,便原样将暗格合上,席子铺好,然后敲了敲车板。
“干什么?”车外传来黎杰不耐烦的声音。
“停车!”
“不行!”
“我要方便!”
“忍着!”
#&a看去,他们此刻正行在一条偏僻的小道上,那小道像是旅人踩出来的,两尺来宽,也不笔直,小道的两侧是荒原,一眼望去,墨绿的荒草长得半人多高,在微风中阵阵摇摆着,仿佛那里面藏了什么不知名的野兽。
这荒山野岭的,楚非绯在心里嘟囔了一句,终于不再要求停车了:“喂,你为什么不走大道?”
黎杰冷哼一声,似乎不屑于回答这个问题。
楚非绯暗暗猜测,也许是绯然居的人在找她,所以黎杰想要避开?陆大哥和风应城差不多每天都有书信往来,自从祈兰县客栈出事到现在也快半个月了,陆大哥现在一定很着急。
楚非绯想到这里,眼珠微转:“那这样要有多久才能见到人烟?”
“再走两天。”
“我们会进城吗?”
“不会。”
楚非绯微微冷笑,却没说什么,而是缩回了车厢里,拽出那破包袱一阵乱摸,果然让她找到了一把短柄的匕首,这还是当初客栈遇险时,邵飞给她的。楚非绯掂了掂那匕首,冷冷一笑,将匕首也揣进了怀里。
驴车又往前行了许久,方才停了下来,楚非绯朦朦胧胧地睁开眼睛,车内光线极暗,外面似乎已经擦黑了。
她掀开车帘,发现驴车孤零零地停在一片荒地里。一侧是一片黑黢黢的树林,另一侧则是一个斜坡,驴车停在这个斜坡的顶端的平地上。
夕阳在远处的地平线上,只剩下了红色的一线,下一刻,暮色彻底笼罩了这片大地。
风声带着呼啸自林中穿过,夜枭凄厉的鸣叫在四周响起......
楚非绯觉得有些浑身发冷:“喂!”她漫无目的地大叫了一声,声音在旷野上传开,单薄脆弱得像一张白纸,随即被风声撕碎。
“没事,没事!”楚非绯抱着肩,站在车下,一边小声对自己反复安慰着,一边警惕地盯着周围不断晃动的草木树影。
这时,树林中突然传来一声树枝折断的脆响,楚非绯惊跳了一下:“谁?”
一个黑影自林中出现,然后向驴车走来。
楚非绯睁大眼睛,盯着那黑影,随着黑影大步接近,她忍不住后退了几步:“谁?别过来!”
黑影将手中抱成一团的东西丢下,然后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滋啦一声,火折子点燃,映出黎杰那张黝黑的臭脸:“叫什么叫,不怕把野兽引来?”
楚非绯松了口气:“你做什么去了?也不说一声。”
“我去捡柴,睡得跟猪似的,叫都叫不醒。”黎杰瞪了楚非绯一眼:“醒了还不过来帮忙?”
你才是猪,楚非绯嘟囔着,却还是弯下腰去,帮忙架起了柴火。
随着篝火的点燃,四周也亮堂起来。楚非绯这才觉得好过了许多,看到黎杰将一只剥好的兔子挂到了篝火上方的架子上,不禁奇道:“你打的?挺厉害的嘛。”
黎杰神色不明地盯了她一眼,道:“捡的。”
捡的?这么好?还是剥好的?楚非绯心里嗤笑一声,以为黎杰这小屁孩是别扭,不想好好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