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非绯这厢正脑筋急转着主意,却听到朝臣中有一人朗声道:“皇上,微臣有办法来证明,邵大人才是真正的大长公主。”
皇帝举目看去,见此刻出班的,竟然是礼部侍郎贺俭之,自己曾经一手提拔起来的新秀,不由面色一沉:“贺俭之,你有什么办法?”
只见贺俭之低着头上前,从袖中取出一副小像来,当众展开。
“皇上,家父早年与先帝曾打过一个赌,当时的赌约就是,若是先帝输了,便输先帝最近画的一幅画,当时先帝手边,便只有这副先皇后的小像,便依照赌约,输给了家父,且说好了,下次要是先帝赢了,这画便要还回去,只可惜......先帝没能再继续赌约。”贺俭之低着头道。
“此刻你拿出这副先皇后的画来,是想说明什么?”皇帝沉声道。
“皇上请看,难道皇上不觉得,邵大人和先皇后的长相几乎一模一样么?这不正好说明了邵大人才是真正的大长公主,因为女肖其母啊!”
四喜这时走下玉阶,将那画像拿了上去,皇上仔细看了看,又看看楚非绯,心中想,原来邵卿穿上皇后的宫装时,是这个样子。又见楚非绯疑惑地看着自己,心中微微一叹,对四喜道:“去拿给邵卿看看吧。”
四喜一步步走到楚非绯面前,偷偷看了她一眼,便垂下眼恭敬地将画像在楚非绯的面前展开。
画中的女子,眉目精致,姿容秀丽,虽是画的是回眸一笑的瞬间,那笑容却自带着几分雍容端庄。
楚非绯骤见之下,心头巨震,呆呆地望着画中的女子,眼中却不觉流下泪来。
她只觉画中之人极亲切极亲切,她恨不能扑入那画中女子的怀中,好好地搂上一搂,哭上一哭。却原来自己也是有母亲的,原来自己的母亲长得是这个样子。只是随即她又意识到画中之人早已不在人世,虽然见到了母亲的样貌,却不能享受片刻母亲的温情,一时悲从中来,仿佛被刚刚遗弃了的孤儿,忍不住就要嚎啕大哭起来。
四喜此刻离楚非绯最近,见她情绪就要失控,连忙低声道:“大人,切记大事为重。”
楚非绯泪眼朦胧地抬起眼,视线里一片模糊,方雪晴,皇帝,四喜,六王爷......一个个都面目不清,但是她知道,这里面有的人在恨着自己,有的人却在全心全意地帮她。
此刻再回想起以前种种,方知自己的真实身份,早就那么明显地摆在那里,只是她一心地想过自己的小日子,故意遮上眼睛不去看罢了。
六王爷这时走近楚非绯轻声道:“非绯长得真的很像先皇后呢。”
楚非抽了抽鼻子:“你们早就知道。”
六王爷默了一默,方道:“是。”
楚非绯笑了一声,那笑声中却带着哭音:“原来我才是最蠢的那一个,杜大哥总是骂我蠢,真的没骂错。”
六王爷心中一痛,此刻想将她拥在怀中好意安慰,但毕竟是金殿之上,只能强按捺着心中的不忍轻声道:“大家总都是为了你好。”
楚非绯低下头,泪水啪嗒地滴落在龙纹地砖上,轻笑:“为我好......”
其实是觉得就算告诉她,她也帮不上什么忙吧?她这么笨,一心只想着赚钱,只想着将天佑那个国库填满,然后她好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起来。
她这么“没出息”,崔先生陆大哥他们一定很失望吧,他们做了那么多,那么多,从绯然居一直到晋州......她不是没怀疑过,可是她却一次次地主动闭上了眼睛,捂住了耳朵......
这样懦弱自私的她,怎么还有脸称自己是大长公主,她那一对在金殿上含恨自刎与国同殇的父皇母后,想必也羞于承认她这个女儿吧......
“我......”她微微摇着头,泪珠划着弧线滚落。
楚非绯所站之处,与玉阶还隔有几丈,而距身后的文武大臣,也有些距离,故而他们在此低声说话,无论是皇帝,方雪晴,还是后面的文武百官,都听不清楚。
且楚非绯一直低着头,也无人知道她此刻是如此心神激荡。
只有了解楚非绯的人,才能察觉骤然知道身世的她,已经心神大乱,却碍于此刻是朝堂之上,众目睽睽,虽心中焦急也无法可施。
御座之上,皇帝冷眼俯视着,心中闪过一丝怜惜,接着更是一层冷意。
日日夜夜,她虽不在他的眼前,但是奏报却是不间断地飞书到他的御案前,他日夜不停地揣摩她,算计她,意度她,这世上,还会有谁比他更了解她,更懂她?
他知道她无心权势,只恋钱财,他也知道她欺他骗他,一步步地远离了他。为了大局,他只能忍,直到他联系到了妖教的教主,弄到了梦魄......他想这一次,她该会死心塌地了吧。
然而......后来的事情已经超出了他的控制,他虽然将她留在了宫里,却只能远远地看着,远远地看着,一颗心像是缺了一半,愈加空落落地疼。
若她能长伴他身边,他此生大概应是夫复何求,然而他却知道,这并不可能。若想要国库充足,他必须放开她,让她在外面驰骋,甚至就连她身后的势力,他也不能动......
又有谁知道他心中的苦?面对着日思夜想的人,他只能忍,忍得暗地里吐血,五内尽碎。
皇帝垂下眼,低低地轻咳着,邵卿啊邵卿,这大长公主的名号,你不需要,也不能要,就当是朕对不起你吧......
正在此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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