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退了?”能够定下理国公家的庶女,袁太监还是挺得意的,这等勋贵之家,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联姻的,有了这一步,以后他的孙子必然是要走入权贵人家的行列,再不会被人瞧不起了。
袁太监清闲日子过多了,一时半刻竟是有些不能接受皇帝这样的命令,愣了一会儿,方才问起了缘故,王平不好厚着脸皮说是因为“皇帝太看重自己了,觉得理国公家不配当自己亲戚”,只把昨日的话都学了学,由着袁太监自己思量。
袁太监想了想,也未曾想到什么,只当是皇帝看重,转过头来还安慰儿子,“你本就说晚些成亲,如今也好。皇上这是看重你才要给你体面,等他日指婚下来,也是荣耀,你可不要多想。”
“儿子知道。”王平点头应了,他倒不介意这个。
晚间,袁太监的徒弟,如今在皇帝身边也能独当一面的刘福过来了,袁太监又问了问他这件事,见没什么坏处,便不再理会。
刘福在袁家吃了一顿晚饭,饭后跟王平说了一会儿话,问起了他儿时的事情,王平略说了说,着重提了一个已经被典当了的金丝镯子并一把据说是他父亲曾用过的纸扇,上面的诗句他幼时不曾记忆,倒是记得那落款为“璋”字,“大约是父亲名号”。
“真人可曾想去寻找?”刘福笑着探问了一句。
“多年旧事,何苦去寻?”王平神色淡淡,并不为此事动心的模样,“幼时曾想过,可后来,有了父亲,就再没想过此事,如今再想,也不过是遗憾与生父缘分浅薄罢了。”
刘福略宽慰了两句,也不再多问,晚间并未留宿,以职责故,赶着回广域园了。
袁太监多心,还当徒弟跟自己离心,虽知是人之常情,却还是感慨了一番,又跟王平讲了讲古。
“想当年,他还是个在冷宫混饭吃的小太监,冷宫是什么样的地方,吃饭能有个饱的?我看他小小年纪就在那里瘦骨嶙峋的,也是可怜他,便多说了两句,他也机灵,后来竟爬上来了,再见着还记得那份恩情,特意谢了,我心中一动,这才收了徒弟……你们没来前,他最得我心,说什么都不用重复第二遍,那好记性啊……”
这些话,袁太监都讲过很多次了,管家都不爱听,在一旁悄悄打着哈欠,王平却饶有耐心地听着,时不时还要凑趣一样问上两句宫中的事情。
袁太监前二十来年是在潜邸之中,后头近三十年都在宫中,对宫中的事情那是了若指掌,本来应因年老而记忆力减弱的问题,在他身上竟是从未有过,说起往事来历历在目,连皇帝宠幸过的那些个女人有封号没封号出身若何都能说上一二,就连那等只被皇帝宠幸过一次就丢在脑后的宫女也能记得几个,谈起来也如说书一样,脉络清晰,时间连贯。
王平没有露出半点儿不耐烦的样子,细细听了,直到袁太监反应过来天晚了,这才止住了,少不了又安慰他一番,“这等事情寻常人哪里听得,亏得是父亲告诉我,不然以后被女人算计了,才是冤枉。这些女子可都不简单。”
“世上哪有几个简单人。”袁太监说了一句颇有哲理的话,绷不住又笑了,“你放心,这些不简单的都入宫了,定没有几个祸害你的,我帮你看着,她们断不敢的。”
看了一辈子那些女人的手段,袁太监还是很自信自己的眼力的,再一想到婚事被告吹,要由皇帝说了算,不免失落了几分,皇帝的眼力——只看看他宫里的那些个食人花——可是着实堪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