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几天前。
当鹿凑知道雪奈跑到总指挥办公室请求调派阻击砂忍后援任务时,整个人都是蒙的,心底惶惶不安宛如被利剑戳了大洞,一瞬间被恐惧彷徨淹没,因为他在一天前刚得到另一名队友失联的消息。
‘忍者每天都游走在死亡的边缘,过着刀尖舔血的日子’,这句话是他对雪奈说的,而现在当他面临着第六班可能只剩下自己一人的时候,无法像以前一样面露轻松,散漫地说出这句话。
什么忍道……
什么为村子而战……
什么大义都去见鬼……
鹿凑第一回放任性子,竟然扔掉做到一半的手术与重伤员,不理会助手的呼喊,一边跑一边脱掉染着血迹的制服,就连自己也未察觉到脚下的步子有多凌乱惶恐。只是到底还是晚了一步,由千手纲手任总队长的封印小队在五分钟已经出发。
该死!
鹿凑站在第三防线的城墙上,皱眉眺望着远方渐渐消失的地平线,满目的墨绿色与翠绿色相撞,树影幢幢间显出冷凝的寂寥,脑海里闪过的是第六班第一回在第六号训练场集合的情形,鲜有表情的止水、任xìng_ài笑的雪奈,还有每回张口就吐出烟圈却嘴硬着说没有抽烟的指导老师……
也许这种想法真的不适合出现在一名经验老道的医忍心中,但很多个熬夜到天亮拯救同伴生命的早晨,望着冉冉升起的旭日,总是忍不住的想,如果时间能够停止该多好,那时的他们还只是双手未沾过鲜血、只知道跟在老师身后偷懒卖萌的单纯孩子。
鹿凑不记得自己在土质的城墙上站了多久,久到双腿发麻,眼睛被风吹得生生疼才微微回神,费力地把凝望远方的视线移开,盯着城墙前正在执行侦察任务的木叶忍者渐渐走远的身影,弯弯嘴角苦笑了下。
所谓忍者,真的要能够忍常人所不能忍的人。
鹿凑从来都是个聪明理智的人,就像当初雪奈决定留下断后,尽管再痛苦不舍,仍旧会在危急状况下做出最优选择,然而有些时候偏偏是最清醒,偏偏是最糊涂,偏偏是最理智,偏偏是最痛苦。
从城墙下来,那双溢着流光的深邃眼眸再次恢复到白多黑少的状态,抬眸望向天空,淡色的光线透过云层洒落,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真是麻烦……
往手术室走动的脚步一顿,鹿凑好使的大脑再次发挥作用,并没有直接回手术室,而是径直往医疗部部长办公室的方向走去。
手术做到一半,医忍扔掉手术刀冲出去,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况且那名伤员还是猿飞家的忍者,说不定是火影大人的远房亲戚,千万别死了,死了的话事儿就大了。
敲过门后,待里面传来回应时,鹿凑本着‘认错态度认真’、‘先下手为强’心态,刚打算来个九十度鞠躬,看到的是刚执行完s级任务回来的指导老师。
“臭小子!专门给我找事!”新之助回到据点还没来得及去总指挥办公室汇报任务,就听说女弟子跟着纲手去了敌军后方执行任务,心中一边感慨‘女大留不住’,一边画十字求爷爷告奶奶希望他们能够开开眼保佑小妮子能够平安回来。
然而,就在他说服自己应该相信女弟子的实力与运气的时候,医疗部跑来人说他表弟被人弃‘尸’在手术台上,而‘肇事者’正是他的得意门生奈良鹿凑。
新之助只觉一口老血涌上来,先跑去土遁忍术临时搭建的手术室,看到的是有着粉色头发的女医忍正在接手做到一半的手术,询问了下自家表弟的情况,知道没有生命危险时气冲冲地走出手术室,准备好好教训一下那个扎着朝天辫的臭小子。
可当他看到弟子呆呆愣愣地站在城墙上茫然无措的时候,准备跃上墙头的动作一顿,脑海里闪过的是为了他们断后奈良老师的背影。
每个人的成长都伴随着痛苦,说起来三个弟子中最令人放心的却是身为宇智波一族的止水,而最令人放心不下的却是智商高达一百八的鹿凑。
有些时候,太过聪明理智并非好事,正所谓难得糊涂。
新之助想鹿凑这个时候最需要的是一方安静的空间,犹豫再三往医疗部的方向走去,扔下病人可是医忍的大忌,他打算发挥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说动药师上忍对弟子的冒失从轻发落,然而回答他的却是。
“猿飞上忍,我能够理解鹿凑的心情,作为医忍战争发生时期总是被留在据点,无法与同伴一起作战,并且还要遵守三条守则在同伴毙命之前不能放弃治疗、不能放肆生命、不能冲在前线。”野乃宇说这句话时,嘴角挂着淡淡的笑,新之助却感觉她在哭。“放心吧,我已经派藤原医忍接手猿飞特上的手术,这件事由我承担,谁让我们是前辈啊。”
新之助第一回觉得自家老爹在用人方面还是十分明智的,在人才辈出的医忍中偏偏选中曾经任职根部的药师野乃宇做副部长,女子这份度量与气魄非常人能比。
“抱歉啊,新之助老师。”鹿凑看到新之助的那刻就知道没事了,虽说着抱歉的话,表情却一点没有歉意,嘴角上弯露出勉强的笑意。
“……真是麻烦,一个比一个令人操心,这样会老得快。”新之助捂住胸口顿觉心塞,然而令他更心塞的是弟子的补刀。
“没关系的老师,你看起来已经和四十岁一样,再老点也没关系。”
“都别拦着我,我非打死你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