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夷目送明尊消失,方转身缓缓道:“原因其实很简单,既然耶律敌烈不能杀了老将军,那么大光明教就要用尽一切办法阻止萨满教得手,如此明王楼之战也就分不出胜负了。而杀死离天,显然比对付我们几人容易得多。”
乐清平这才恍然,喃喃自语道:“大辽国教究竟有什么好,竟让这两派高手如此处心积虑、不惜代价地出手抢夺……”
杨业对离天也甚为关心,向净风大师问道:“大师,这年轻人的伤势究竟如何?”
净风大师停止送入内力,皱眉叹息道:“明尊的掌力太过霸道,他的五脏六腑皆被震坏,若不及时施救,只怕挨不过一时三刻……可是,我们已经没有时间了……”
杨业看看天色,沉吟道:“我们必须赶在天亮之前离开此地,现在应该还有三个时辰……”
此时齐王妃萧绮已发现高台上情况突变,她果断下令放箭,箭矢如雨密密麻麻地钉在高台的支架上,支架很快便哔哔啵啵地燃烧起来,高台上众人都感觉到了从下面传来的炙热烟气。
杨业知道已经没有时间犹豫,回身看看走近前来的陈希夷,道:“先生,依你之见该当如何?”陈希夷沉稳冷静、机智多谋,是以众人都惟他马首是瞻。
陈希夷也颇为犯难,踌躇半晌方道:“这个离天虽是辽人,对我们却并无恶意,甚至还救了昭远一命。若将他留在此地自生自灭,于情理不合……不若将他一起带走,再思救治之法!”
乐清平看看阵外严阵以待的齐王妃军队,无奈插言道:“能不能走得了,现在还很难说呢!那齐王妃岂会轻易退却任我们离开?”
杨业轻声自语道:“方才明尊出现之时,离天本有时间先将我杀死,再与明尊对决。他为何不这么做……”他心中一动,凑近离天问道:“离天,你究竟要带我去见什么人?”
离天虽受重伤、意识尚存,他双目微睁,翕动的嘴唇断断续续地吐出了三个字:“杨……四郎……”
杨业心中大震,脱口而出:“延朗他……他并没有死……是不是?”
离天再说不出别的话来,艰难地点了点头。
杨业站起身来思虑片刻,突然转身对陈希夷道:“先生,我们拖住辽军的目的已经达到,三郎想必已在金龙峡设好了埋伏,你们速速赶去与三郎会合……我要带离天亲赴辽营!”
此言一出,众人都极度吃惊,乐清平上前一步急道:“老将军万万不可!辽人对老将军志在必得,此去定是有死无生!”
杨业索然一叹,黯然道:“杨家军已然全军覆没,我这个主帅就算保住了性命,也没有任何意义。趁杨业的性命还有人在乎,还不若拿去多换几条人命!”
乐清平听出他话中深深的绝望之意,不禁愕然,他从没想过像杨业这样的铁血英雄竟也有软弱放弃的时候,半晌方道:“老将军怎么做如此想?杨家军的盖世威名决不能就此断送啊!”
陈希夷默然良久,上前紧紧握住杨业双手,缓缓开口道:“老将军既已决定,我们也不便阻拦……但依老将军所言便是!”他再不多言,眼中隐有泪光闪动。
众人均知陈希夷能够预知将来之事,听他如此说心中无不大恸,看来杨业此番真是难逃此劫,连陈希夷也决定放弃最后的努力了。
杨业已明白陈希夷话中之意,心中更生慷慨激烈之情,不由得仰天长啸,啸毕运气高声道:“我乃大宋伐辽先锋杨业,尔等速速住手!”声传数里之外,林中飞鸟惊起,木叶纷落。
在场辽军俱都久闻无敌将军杨业的威名,今见他重伤被困之下仍有如此气概,大为震慑,不由停止了射箭。
萧绮微觉意外,喝令放下弓箭,应声道:“大辽女将萧绮在此,杨将军可是有话要说?”她不再称自己为齐王妃,而是恢复了未嫁之前的称呼。
杨业凛然道:“齐王妃与耶律丞相所谋不过杨业一人,请放我的朋友安然离去,杨业立时束手就缚,绝不反抗!”
萧绮闻言也是颇觉意外,思量片刻后清声道:“好!杨将军是言出必行的大英雄,我信你!”随即命卫队撤箭退去。
乐清平、净风扶着重伤的离天和钟昭远一起跃下了熊熊燃烧起来的高台,陈希夷与杨业两手相握,哽声道:“老将军一生忠勇、英雄磊落,是希夷此生唯一佩服之人……金刀杨业之名必将彪炳史册,万古流芳!希夷不才,日后自当全力扶持杨家后人重振老将军的无敌威名!”
杨业闻言大喜,抱拳施礼道:“得白云先生一诺胜似万金,杨业代杨家后人先行谢过先生!”
乐清平昂然道:“老将军尽可放心,但蒙杨家不弃,我必在杨门择一弟子将清平剑法倾囊以授!”
净风大师双手合十,肃然道:“贫僧也愿为杨家复兴略尽绵薄之力!”
杨业不胜欣慰,哈哈大笑道:“好!好!杨家有三位鼎力扶持,定能再振声威,重返河东驱除辽贼,为国效力!杨业再无牵挂,这便去了!”言罢双手抱起离天,大步往辽军阵营走去。
乐清平悲愤难抑,却也无可奈何,狠狠一跺脚道:“走吧!”大步飞纵而去。
净风大师也携着钟昭远紧随而去。
陈希夷转身欲行,忽然想起旗斗之中还有一个“死了”的人,心中一动,纵身攀上旗斗向内望去,正看到了仍然昏迷不醒的刘皓南。陈希夷面上现出无法言喻的复杂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