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

“您可以亲自交给三皇兄。”一股寒意从心头蔓延全身,靖安无助的望向帝王,一句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声音虚浮无力,“父皇是要我,亲自杀了阿颜吗?阿颜他犯下大错,我无话可说,可他怎么可能谋害母后?”

帝王眼中却再没了方才的温软,低沉道:“阿羲,你清楚他是个怎样的人吗?你可知若不是孤留了后手,你连乾元殿殿门都进不来,他意图颠覆的是楚家天下!而你!是我的女儿,帝国的公主!你有自己必须要承担的责任。”

所以父皇宁愿亲手替你毁了那点软弱。

“陛下!太子殿下求见。”殿外吴总管突然出声道。

“传他进来,阿羲去那里避避吧。”帝王指了指檀香木屏风,靖安心忧帝王,见他坚持,才快步退至屏风后,殿内昏暗,倒也不怕被发现。

不多时,便听到脚步声响起,不紧不慢,一声声像踩在人心尖上。

“儿臣向父皇问安。”太子颜的声音陡然响起,不同于在靖安身侧的低沉温柔,而是透露着危险的冷厉疯狂,叫人不寒而栗。

帝王不言,压抑的低咳了两声,让靖安的心揪做一团。

“父皇可要保重身体啊,儿臣一时不察,竟叫乾元殿混入了闲杂人等,特来向父皇请罪。”太子颜说着,就一脚踹向朱谦下颚。声音沉闷,应是极重,依稀还能听见朱谦“呸”了一声,而后就再次被太子颜身后的东宫侍卫镇压了。

“父皇勿要忧心,公主府那些挑事的禁卫军都被儿臣扣下了,皇姐此时必定安然入梦。”太子颜在一旁坐下,一举一动都带着天潢贵胄的优雅和威仪,便连上扬的三分笑意都完美的无可挑剔。

“不过若是再有下次,可要恕儿臣不敬之罪了。”话落,一旁的东宫侍卫便手起刀落,就近斩杀了一名宫人,血溅三尺,人头落地,脸上犹带着不可置信的恐慌。

“住手!”帝王终于低喝道。

那是阿颜吗,真的是与她一同长大的阿颜吗?透过缝隙怔怔的望着那少年,靖安面上血色尽褪,血腥味恶心她想吐,还有什么可说的呢……

太子颜踱步至帝王榻前,俯视着垂老的帝王,心中竟涌出一股悲凉。

“你当初,就是这么看着我在你脚下挣扎的吧。父皇,让你就这么轻易死去,你应当庆幸。”

帝王注视着他,平静的出人意料。眼前的少年只是强撑,那药,如今已经加到了最大剂量,却也克制不住他身体里的毒了,不知他还能撑到几时。

那丝怜悯几乎是瞬间就触怒了少年敏感骄傲的心,太子颜扯出一丝恶意的笑:“父皇此时倒与母后有些像了,当初她也是这般,恶心的让人作呕。所以我把父皇用在我身上的毒,也一一用在她身上,可笑她心知肚明却一声不吭,倒省了我许多事。皇姐果然事母至孝,推迟了婚期。”

帝王强压着心头震怒,喉头已有些腥甜,怒斥道:“退下!”

太子颜也不欲和个将死之人纠缠,东宫侍卫迅速清理了此处,便随他出了寝殿。

“殿下!此人如何处置?”朱谦被众人压制着,脸上一片淤青。

指尖折扇轻转,太子颜似笑非笑的望了朱谦一眼,苦恼道:“他若死了恐怕会引起皇姐疑心,算了,明日一早再放他出宫。”

“出来吧!”帝王满是疲倦,扶额道。

许久,才闻裙裾轻摆,靖安缓缓走出,整个人透着股说不出的绝望,眼睫还沾着泪,可那双眼睛已经如同枯井般死寂了。

徐徐走到殿中,她跪坐在帝王下首,一叩首:“儿臣遵旨。”

她其实什么都明白,父皇将圣旨交予她,是要她卖三皇兄一个人情,让三哥成为她的庇护。只是她对阿颜下不了手,可如今,竟连这唯一的坚持也要毁掉了。

“你可知我为何不杀他。”帝王有些欣慰,亦有些心疼。

“卫颜毒入骨髓,已回天无力,您留着他,是对三皇兄的考校。而且,卫家子乃双生。”联系上近来收到的消息,靖安心头明了。

“不错,卫颜从来都不是威胁,而卫家,却是颗不得不除的毒瘤了。然而阿羲,父皇要你做的并不止于此,这些年,世家坐大,王谢门高,兵权分割,已经到了不得不清洗的时候。卫家之事牵连众多,正是动手的好时机。”

靖安跟在帝王身后议政已有些时日,岂有不知之理。帝国看似四平八稳,不过是帝王坐镇震慑而已,而一旦父皇驾崩,一切就都会失去控制,卫陌就是看中了这一点,才联合起各家势力。即便三皇兄能依靠谢家镇压下去,但谢家不也是一头猛虎吗,到时皇族就真的只有被钳制的份了。

帝王招手命靖安近前,将虎符交到她手上,倦累的已经有些说不出话了。

“阿羲……卫陌的军队怕是很快就要兵临城下,无论你做出什么样的决定,你三哥都答应过我会庇护你一世。”

靖安只觉手中虎符重若千钧,她已无退路。

“阿羲,父皇相信你能做出正确的决断。”

帝王并未催促,他子嗣稀薄,这其中能堪大任的一个是楚丰,性沉稳隐忍,洞悉全局;而另一个便是阿羲,仁善决烈,虽优柔寡断,但在大事上从不含糊,一旦有所决断便再不会被人轻易动摇。

靖安正色,俯身叩拜,额头轻触地面,眼角的那滴泪就此湮灭。

“靖安定不负父皇所托。”

一夜雨停,已近黎明,旭日待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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