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颜翻身下马,随手将马鞭丢给近卫。要不是被押着过来,他是真不想跑这一趟,要他说把楚王女儿的眼疾治好了,把婚退了不就得了,还非要他上门赔礼。卫颜倒是无所谓自己的妻子是个瞎子,只要他想要的,那什么样都无所谓,至于卫家的主母得是个什么样子,与他何干?
卫家主好不容易赶了上来,一见他这幅样子气就不打一处来,卫夫人劝了许久才领着卫颜往楚王府去了。
窗棂前洒了些谷粒,她听见鸟儿噗哧着翅膀的声音,再静一些还能听见它们跳来跳去叼谷粒的动静。
“郡主别吹了风,外面下着雪呢,小心着凉。”侍女笑道,上前为靖安梳妆。
“下雪了吗?”靖安听着便想探手到窗外去。
“郡主……”侍女无奈道,“昨晚下了一夜呢。”
她只好讪讪的缩回手,坐回凳子上了,心里却琢磨着怎么才能去外面溜一圈。
远远的传来侍女们的嬉闹声,低低的,像是沸水要煮开前的那一刹那,酝酿着,压抑着,却又随时都会炸开锅一样。
“今天有什么新鲜事吗?”靖安不禁开口问道。
侍女手中的篦子的顿了下,想了想还是答道:“卫家家主带着夫人、少爷上门赔礼来了,那帮小丫头估摸是见了卫颜少爷……”
靖安倒没想到是这事,歪着头不禁失笑:“你今日比往常晚了一刻哦……真有那么好看吗?”
“哎呀,郡主!”侍女顿觉羞涩,却还是低声道,“嗯,好看的不得了。”
靖安摇摇头,故做无奈道:“嗯,这么看,退婚我亏大了。”
丫头们都被逗笑了,屋外传来通报声。
“郡主,王爷请您去正厅见客。”
重整衣装,侍女拿来了斗篷,带好风帽,一圈白绒毛更衬得她像个粉琢玉砌的白瓷少女,只可惜一双失神的眼睛,沉淀出与年纪不符的沉静神色。
她的手臂搭在侍女手上,绕过影壁,一步一步向正厅走来,走的平稳缓慢,她大半的面容都被风帽遮掩住了。卫颜跟着父亲起身,也只是礼数而已。
雪没怎么下了,风送一阵冷香来,东边是个梅园。
靖安微微侧脸,回了楚王府,却是比外祖家还闷,母亲总怕她磕着碰着。
风扬起她的帽沿,正对楚颜的是她的侧脸,惊鸿一瞥,他却是连心跳都乱了。
“阿颜!”卫家主震惊出声,几乎没有人反应过来,就连卫颜自己也是如此。
卫颜说不出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等他意识回笼时,他早已走到少女面前,拉下了她的风帽,入目的便是那张让他难以言喻的容颜,明明如此陌生却又仿佛早已描摹千遍。他什么都不放在眼里,仿佛就是为了这么个人,把她放进心中那个缺口里,不多不少,踏踏实实,刚刚好。
靖安错愕抬头,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一阵风过,冷冽的气息混着梅香入侵了她的世界,她面前分明是站着个人的吧。她听到一声轻笑,笑的心满意足,然后她的手就牢牢攥住了,攥的死紧的那种,靖安竟隐隐有种想逃的冲动,本能的觉得危险。
靖安感觉那人低下了头,她明明看不见,却觉得他应该是平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句郑重道;“我是卫颜,我要娶你为妻,我会医好你的眼睛。”
乔木可依
“阿羲,吃药了。”卫颜的声音就响在耳畔,呼出的热气拂过她的耳垂,靖安一个哆嗦,更是气闷,伸手推他,却推不动。更惹得卫颜失笑,拿着银勺敲敲碗催促着她。
靖安只得启唇,由得他喂药。
她不知道卫颜跟父亲怎么说的,父亲竟答应他留在王府里,如今更是管得越来越宽了,连她身边的侍女都被他赶到屋外了,说是不喜欢她们对着他的脸犯傻,呵呵。
一碗药喝完,靖安被苦的皱眉,又听到卫颜笑:“我加了甘草,有那么苦吗?”
“又不是你喝,你当然不觉得苦了。”靖安嗤道。
“呵”卫颜垂首,又笑了,“你怎么知道我没尝过。”
他轻抚她碰过的勺子,卫颜自己都不知道原来他竟会有这么深的执念,会对一个人产生完全独占的心思,像只兽一样扒拉着尾巴将人完全圈入自己的领地。
“今天想看什么,我给你念。”
靖安日常没什么消遣,游记、故事、话本,原本都是先生念给她听的,后来又特地找了既识字声音又好听的侍女,结果卫颜一来,就全被赶到一边了。
“不想听,你回去吧。”靖安清冷道。
这是……和他闹脾气了,卫颜反倒越发开心了,真好,她的喜怒哀乐都是因为他。
“不想听?那就教你写字好了。”卫颜一把把靖安拉起来,带到桌案旁。
靖安却本能的退缩了,她看不见,她不识字,即便是先生,也很难教她这个。可她身后的少年却强势的将她拥进怀中,握紧了她的手。
“阿羲,别怕,等你眼睛好了也总是要学的,嗯?”
尾声竟温软到不可思议。
她竟真的被轻易安抚了,那些强作的倔强,那些不甘心暴露人前的软弱都被卸下,或许是因为这个人表现的太值得人依靠了。
卫颜在一步步卸下她的心防,以一种最极端的方式,隔绝她身边的其他人,而把自己和他捆绑在一起。
靖安感觉到碎雪飞溅,却没有一个雪球打在她身上,是怎么到了这一步的呢。
起初是她听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