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算我求你了!楚奚,什么事都不要去查!”
男人放在身体两侧的手攥成了拳头。
“为什么?容浅,那是我们的孩子,你不爱它,可我爱它!要我看着它不明不白地离开这个世界,我不可能做得到!”
他在转身之前,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你不说也罢,不消几天,我就能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你不可能一直隐瞒下去。”
她想下床起拉住他,刚用手肘支撑起身子,便又无力地跌了回去。
她只能趴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用尽全力去呼喊。
“楚奚!我知道,是我对不住你,对不住这个孩子。我身为它的母亲,却没有保护它,是我错了,这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的!”
男人在门前顿住,然而,并没有回过头来看她。
“你说得倒是轻巧,可你有没有想过,当你全身是血被送进抢救室,医生几度出来告诉我一个又一个的坏消息,甚至说你危在旦夕,我到底是怎么样的心情?容浅,我在乎的不仅仅是孩子,我更在乎的是你。孩子没了就没了,但我无法承受那种差点就失去你的感觉。”
她不会知道,那过去的十二个钟头,对他来说,到底有多煎熬。
孩子没了,虽然他也是痛苦的,但怎么都没有在得知她危急时更痛苦。
那一种煎熬,他这一辈子都会记得。
那个把她伤到这般地步的人,他是绝对不会放过的,他定要让那个人以十倍奉还!
容浅只能看着他就这么地拉开门走了出去,那重重的关门声敲打着她的心,让那种痛一瞬间蔓延至四肢百骇。
她只能把脸埋在了枕头内,整个身子都蜷缩了起来。
她不是不愿意告诉他,她也不是不爱这个孩子。
柳微澜的那个结,一直都存在在她的心里,从来都没有解开过。
即便,他对她说了那么多;即便,就连柳哲翰都原谅了她。
但是,她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自己。
她是知道的,知道她应该恨着柳微澜,但当她想到了旧时的一切,她是真的没有办法恨起来。
柳微澜终究也只是一个可怜人罢了。
而她的可怜,是她和楚奚所造成的。
容浅在想,这个结,大概这一辈子都无法解开了吧?反倒是,会越来越紧,越来越严重。
太多的东西绞在里面了,到了最后,就连她自己,也被折磨得快要崩溃。
她知道,楚奚是一个说得出做得到的人。
但凡是他想要知道的事,无须多久,他就能知道。
因此,容浅本就知道,自己隐瞒不了多久。
翌日下午,楚奚走了进来。
他的面色阴沉得可怕,一步步地走到了床前,那望着她的双眸,冷得似冰。
容浅阖了阖眼,光是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他已经查清了所有的事。
而他会过来,不过是追究罢了。
果不其然,男人开口了,吐出口的话,是声声的质问。
“为什么要到柳家去?你可知道,向欣那个女人就是故意引你过去的,她支开了所有人,包括柳啸天,那目的已经那么明显了,我不相信你会看不出来!”
他没等她说话,就继续往下说。
“你明明知道你过去会面临什么样的情况,但是,你却没有在事先打电话告诉我。容浅,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在这节骨眼上,你对柳家而言,就是一个仇人,他们是怎么看待你的,你会不明白吗?你是故意送上门的吧?你想做什么?想用我们的孩子的命,来弥补那些所谓的过错吗?”
说到了最后,他几乎是咆哮着的。
容浅坐在床上,脸色已然苍白,她紧攥着被单,嘴唇不住地在哆嗦。
“我没有……我不可能拿孩子的命来开玩笑,我过去不过是想要道歉……”
“道歉?”
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般,男人大笑了起来。
“你想要道什么歉
?你到现在还认为柳微澜是你害死的吗?容浅,我之前说了那么多话,你都没有听进去对吧?”
她的手越攥越紧,指甲已经透过薄被,扎在了掌心内。
“我知道,我通通都是知道的……但是,我真的没有办法。楚奚,我跟你是不同的性格,不同的想法,迥异的背景,注定了我们在某些地方是背道而驰的。我知道,这事是我错了,孩子没了,我很难过,可……”
他没等她把话说完,就截断了。
“你难过吗?我没有看到你的难过。”
她抬起头,他浓黑的双眸里,没有过往的半点柔情。
“你只觉得对不住柳微澜,对不住柳家,但你从来没有想过,你是不是对不住我对不住孩子了。哪怕你当时有一分为我和为孩子考虑,你就不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来。”
容浅想要解释,但很多话到了嘴边,却是怎么都说不出来。
她没有办法否定他的话,他说得没错,若是当时她有为他和孩子想过,她就不会贸然做出那样的决定。
她当时的心里,就只想着柳微澜的事,很多事情,便也顾不得了。
她想赎罪,想为自己的罪恶赎罪,却因此忘记了好多东西。
包括仍在她肚子里的那个孩子。
她的孩子是无辜的,却为她的愚蠢作出了代价。
这是她最后悔莫及的事。
楚奚看着她,他是从来没有像这一刻这样,觉得自己已经不认识眼前的这个女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