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云光堂,赵长宜就看见了秦桓。满屋的欢声笑语,独他郁郁饮酒。这位年轻的帝王,和赵长宜想象中的样子,似乎有些不同……
此时众人都已经安静了下来。赵长宜的美貌,是足以让人忘记言语的。不过秦桓是例外。他只是抬起眼看了看赵长宜,然后又继续饮酒。
秦姝玉暗地里皱了皱眉,面上依旧含笑对赵长宜说道:“长宜,捡你拿手的唱一段,为陛下祝祝酒兴。”
赵长宜听得明白,秦姝玉话里的意思,她不必唱那些她不擅长的柔媚曲子。想必刚才秦姝玉已看出,秦桓对那些没什么兴趣,所以她才舍弃梁莺莺,直接拿赵长宜赌一把。
赵长宜不卑不亢地对上位行了礼,那副模样让秦姝玉想起第一次在芙蓉阁时见到她的情形。这么久了,她并没有因为领食长公主府的俸禄而变得恭顺,她的那双眼睛,似乎比以前更冷了。
赵长宜侧首对乐师微微示意。乐师拨开了一个晦涩而黯哑的声调,她便从那晦涩黯哑里铮出了一声金石之音。
“彼黍离离,彼稷之苗。行迈靡靡,中心摇摇。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这个词是一咏三叠,随着赵长宜所唱层层推进,秦桓的目光也渐渐收紧。
“彼黍离离,彼稷之穗。行迈靡靡,中心如醉。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秦桓将酒杯放在了桌上,仔细地看着赵长宜。而赵长宜竟然也不避不躲的看着他。
“彼黍离离,彼稷之实。行迈靡靡,中心如噎。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悠悠苍天,此何人哉?”
一曲唱罢,方知什么叫做长歌当哭。
在座诸人,莫不戚戚。方才那名击筑高歌之人,此刻竟是垂下泪来。
“好,好一句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秦桓忽然大声赞道。他起身走到赵长宜面前,将斟满酒的酒杯强硬地递给赵长宜。
秦姝玉在一旁笑着道:“长宜,还不快谢陛下赐酒。”
赵长宜低着头,双手接过秦桓的酒,但却没有喝。
秦桓也不在意,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赵长宜道:“奴婢赵长宜。”
“赵长宜。”秦桓低声重复了一遍,然后大笑着转身对秦姝玉道:“皇姐府上真是藏龙卧虎。朕今日是见识了。天色不早,朕该更衣回宫了。”
众人听见这样,都站起身来恭送圣驾。
秦桓临走前看了赵长宜一眼,然后轻笑着走了出去。
秦姝玉恰到好处地走到赵长宜身边,伸手拿过被赵长宜捏地死死的酒杯,用一种暧昧不清的声音说道:“还不快去尚衣轩伺候。”
尚衣轩离宴会的大厅并不远,但却十分隐秘。绕过几重花影,临着一方小池塘。赵长宜站在尚衣轩门前,看着秦桓身边伺候的人极有眼力地退了开去。她扬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握紧了袖中的短刀。
赵长宜进来时,秦桓正站在窗前随意地翻阅着博物架上的书册,他正对着门,似乎是在等赵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