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倩华说着一顿,语气忽而转为冷厉,一字一顿的愤慨道:“这个罪,我不会认。”
殷绍面无表情的看着她,并不出言逼迫。
却是刘皇后恼羞成怒,厉声叱道:“廖氏,人证物证确凿,你居然还是死不悔改?你们廖氏一门之内,有诸多的矛盾,你当本宫就全不知情吗?可是现在你要把手段用到了桀儿的身上来,本宫就实难姑息了,你还不招认?是一定要把事情闹大,逼着本宫将此事奏禀皇上处置吗?”
“母后可以上奏啊,在这件事上,臣妾问心无愧。”廖倩华道:“我一个人做的事情,我会担待,可是谋害皇嗣这样吵架灭族的大罪,臣妾不像有些人,是孤家寡人,无所畏惧,我还指望着母后奏请父皇,给我廖氏一门一个公道清白呢。不过父皇日理万机,如果还要让他为了殿下后院的琐事再操劳,这是不是就是殿下不孝了?安氏的这个丫头不是指证臣妾吗?臣妾听闻宫中各种私刑,甚是厉害,母后倒是不妨将她带回去问问看。”
宫中私刑,那根本就不是为了逼供,而完全是为了折磨人的。
秋意听的心里抖个不停,使劲的伏在地上,目光凌乱的四下里乱飘。
廖倩华跪在那里,满身的颓废之气,冷笑频频。
她很清楚,就算刘皇后将秋意带回去,逼出了她的实话,最终她也只能是为了殷绍而抹掉。
如果对手是安意茹,她肯定咬死了也要拖着那贱人一起死的,可是现在要她死的人是殷绍——
这本身就是个不可能有任何转机的败局。
“算了,既然已经到了这一步了,臣妾也不再多言了。”最终,廖倩华只嘲讽的侧目看着安意茹,长叹一声,字字诛心道:“不过安意茹,你记着,今天——就算是我廖氏满门被覆,就算我廖倩华一败涂地,下一个会坐上太子妃宝座的人——也绝对不会是你!”
这样雷同的话,早在四年前,安意茹就听过了。
那时候正是她踌躇满志,以为终于扳倒了鸠占鹊巢的廖容纱,可是那个女人却临死都不忘撂下狠话来诅咒她。
于是她被宋太后责难,被刘皇后厌弃,居然就真的如那女人所言,无缘于太子妃之位了。
算计倒了廖容纱,她耗费了整整三年时间,而现在,熬死了廖倩华,又是一个四年,她已经没有太多的耐性,继续再等下去了。
可是廖倩华这女人的话字字狠厉,仿佛是带了强大的信心一样,让她不由的惊慌。
她有些惶恐的看着那女人如死灰般的面孔,咬着牙才努力克制住,没叫自己扑上去撕烂她的嘴。
“怎么?不信?”廖倩华瞧见她的神情,唇角牵起一抹近乎残忍的笑容,突然转而看向了殷绍,一字一顿道:“那你便问问他,问问我们尊贵无双的太子殿下,他可会册你为妃,给你一朝太子妃的尊荣?”
她说的信誓旦旦,一句比一句更加掷地有声,安意茹本来就知道以她自己现时的处境,想要上位很难,此时却忍不住满怀希翼的抬眸朝殷绍看去,却赫然发现殷绍只是目光平静的默然看着廖倩华。
这一幕,仍是与四年前那般相似。
那时候殷绍为了她,在宋太后面前跪了半夜,最后将她平安带了出来。他抱着她从重华宫里出来的时候,与跪在外面雪地里的廖容纱针锋对决,那时候她满心得意,以为只凭这男人冰冷的眼神就足以将那不知好歹的女人凌迟成满地的碎片,现在回想那一幕,那一刻波涛暗涌的战场,好像就是他们两个人的,自始至终,那都是两个人的对决,殷绍根本就没看过她一眼。
安意茹的心里,突然就没了底气,有些气恼的说道:“你——你为什么要用这样恶毒的用心来污蔑我?我从来就没奢望过太子妃之位,我只是倾慕殿下,只要能常伴殿下身边,意茹此生,于愿足矣!”
廖倩华却像是看一只跳梁小丑一样,只讽刺的冷笑了一声。
宋楚兮一直的冷眼旁观,看着众目睽睽之下那女子绝强挺直的脊背和满眼怨毒的冰冷的神色,突然之间就觉得恍惚。
她刻意的强迫自己避开了视线。
外面已经日上中天,是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她却仿佛眨眼之间就横贯古今,视线穿透了那些虚空的岁月,眼前再度呈现出深雪覆盖之下的重华宫。
而这一刻的廖倩华——
像极了那一夜带着丧子之痛和满腔怨恨,却要匍匐跪在仇人脚下的她自己。
虽说身在皇家,就没有一个人的手下是真正干净的。
可是何其无辜呵——
廖氏满门,他们廖家的女子,全是被逼着走上这条路的。
宋楚兮突然觉得冷,冷不丁打了个寒战。
“怎么?”端木岐有所察觉,挑眉看来,手掌压在她微微一颤的肩膀上。
“这厅中背光,有点冷。”宋楚兮道,对他莞尔一笑,“我去加件衣服。”
端木岐的视线在她脸上皴巡——
这个丫头的性子他十分清楚,只是表面看着温顺,实则却最是个冷血又胆大的。这样一点的小场面,她这反应,明显是过了点儿。
宋楚兮迎着他玩味的眼神,唇角那一点天然俏皮的弧度不变,不闪不避。
最后,端木岐果然并没有深究,只含笑略一点头,回头招呼了舜瑜和舜瑛过来,低声嘱咐道:“马车上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