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音怒道:“那你要怎样?”
沈重嘻嘻一笑,对八音说道:“请八音弃马,徒步先行,登高台而坐,小子再骑马而至,与八音一叙衷肠。还有,我那高台涂了油脂,滑不留手,八音万勿攀爬,小心跌落摔伤。哦,对了,还有,八音稍有异动,东海立即跨马而去,一路皆是机关埋伏,八音若是轻举妄动以致死伤,可别怪我不守诺言。”
八音气道:“你也是百战名将,堂堂定边军之帅,岂可如此怕死?”
沈重对八音摇头晃脑笑道:“人生苦短,寂寞如斯,当平四海浪,纵横一万里,尚未会尽天下英雄,岂敢自陷绝地,轻言牺牲?”
八音无奈,甩鞍下马,阔步而前,登上高台先是扫了一眼熊熊的火盆,然后傲然坐下鄙夷地瞅着沈重。沈重毫不在乎,施施然纵马上前,漫步登上高台,冲八音拱手一笑,缩在木椅上烤火。
八音扬声问道:“沈东海约我相见,所为何事?”
沈重笑道:“建州军威赫赫,横扫辽西,剑指广宁,意在全辽。惜朝野束手,痛王师败北,黎庶死难,山河变色,二百年大明,竟无一人撑天。当此危难之际,唯东海不才,毅然挥师北上,再战辽东。运筹帷幄,虚实难辨,力抗辽西,横扫辽南,夜袭辽阳,奔袭沈阳,纵横驰骋,怅然无敌。”
八音怒道:“够了!你到底要干什么?”
沈重无奈,悻悻地停止了自吹,对八音笑道:“兵略无双,用兵无常,麾下定边军粗鄙少文,马屁拍得毫无水平,心中寂寞无可诉说,只好相约八音,诉于知音以求畅快。如今形势已是图穷匕见,再也无须隐瞒,八音若有疑问,东海当实言解答,即可为八音解惑,亦可满足东海的私心。”
八音起身怒道:“我没兴趣!我只问你,我大金于辽阳、沈阳的子民何在?”
沈重老实地摊开双手,对八音笑道:“没了!”
八音咬牙怒道:“胜者为王,强者为尊!沙场争锋,生死不怨!你水淹赫图阿拉我不怨,你让我大金浴血辽阳我不怨,你灭了我万余大军我也不怨,可你怎么就敢杀降屠民?你枉为英雄,枉为读书人,如此残暴不仁,你白白批了一张人皮!”
沈重笑道:“你既不怨,我亦无恨,只是想借你大金数万人的性命,问问你的父汗罢了。”
八音怒道:“问什么?”
沈重肃然道:“他屠戮了镇江十万百姓,可曾后悔!”
八音一愣,随后冷笑道:“你定边军入建州,也曾屠杀了我上千百姓。”
沈重冷笑道:“好像是建州先攻击的抚顺、清河。屠我两城军民,逼数万无辜百姓为奴,这可是你建州先动的手!”
八音怒道:“若非明国天子和辽东官员逼迫,无故杀我祖先,又偏向叶赫诸部,处处欺凌刻薄我族,我们又岂会与明国争锋?”
沈重愤怒咆哮道:“李成梁不过误杀了你两个祖宗,那你老祖宗杀我百姓,占我江山的帐怎么算?若不是你老祖宗作恶,大明又岂会分化女真,防着你们做大?”
八音怒道:“沈东海,你讲不讲理?有就是有,无就是无,自我父汗与明国交恶之前,我大金何时杀过明国之民,占过明国之土?”
沈重高声怒道:“那完颜宗望、完颜宗翰、完颜亮的帐怎么算?”
八音一时没听明白,高声问道:“你说谁?”
沈重得意道:“完颜阿骨打的后人,占了我大宋的汴梁,俘虏了我大宋的皇帝,屠杀了我大宋百万军民的大金,你八音的老祖宗!”
八音气道:“无耻!岂能这么算?”
沈重傲然道:“建州赢了辽东,圈占我朝土地,劫掠我国财富,贬我百姓为奴,又何时讲过道理?而我赢了建州,自然想怎么算就怎么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