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事直说便是,你越是如此,反倒越是让人揪心了。”皇帝摇摇头,虽是笑着,但却难掩心忧之色。
不过这也是人之常情。越是帝王,其实就越是怕死。因为他拥有一切,就格外害怕失去一切。
沈善若神色越加犹豫,道:“皇上,草民不知该如何说。”
见方笑语和皇帝一脸疑问之色,沈善若继续道:“皇上的脉象很不正常,可是……草民却看不出何处出了问题。”
“嗯?”皇帝垂眼掩饰住眸中的异色,心中对沈善若却有了那么一点信心。
他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异,甚至知道问题出自哪里,可是,宫中那么多太医,真正能看出他身体有问题的却只有一人。那是个老太医,如今已有七十高龄,就是如此,这老太医也不过是看出他身体有些问题,但对详细之事毫无头绪。更不要说其他太医根本就没有察觉到他身体的异样,只说他操劳过度,开了些滋补的方子便也就不了了之了。
如今这沈善若竟能看穿他身体有疾,岂不是说他的医术能与那老太医比肩?
山外有山人外有人,这道理他懂。民间不知埋没了多少高手于沙砾之中,可这沈善若才多大的年纪,竟有这般医术,难怪方笑语会将他带进宫来了。
“既看不出便算了。你还是说说关于这瘟疫之事吧。”皇帝轻易的岔开了话题,很显然对于此事他不愿多说。
“是,皇上。”沈善若点了头道:“这瘟疫始于十几日前,草民的医馆便接到了这样的病人。原本只是身体发热,因为没有别的症状,故而草民也以为不是大病,开了些退热的药,便也没放在心上。可是,之后几日,陆陆续续便出现了许多同样病症的患者。渐渐,患者越来越多,草民便意识到,或许这便是一种从前从未见过的传染之症。”
沈善若继续道:“只是。传染的途径却成了谜。原以为只要接触便会传染,所以草民在医馆的后院设置了隔离区,将病人隔离在其中,不与他人接触,只是医治时才会由大夫前往。可是。如此接触下来,医馆的大夫却并无被感染之事发生。那些感染者的家属也并未因为接触过病患而感染上瘟疫。”
“那如今你可是查出了此瘟疫的感染之径?此疫病这几日来突然爆发,太医院太医束手无策,此时已有百姓出现伤亡,若是任由其发展下去,后果不堪设想。朕此时正需要像你这样的人才,若是你能解此疫症,你便是大承的百姓的英雄。”皇帝愁眉苦脸。
方笑语却暗暗在心中发乐。这皇帝倒是会收买人心,对于一介平民来说,能得皇上夸一句人才。封一个英雄,有时候比之高官厚禄更加能激励人心。皇帝就是因为看得透,才会用这样的方法来收买人心。
谁也不会嫌身边的神医多,何况沈善若如此年纪便能企及老牌太医,皇帝自然不会吝啬那一点点小小的夸赞与赏赐,要尽量将人笼络为其效力才是。
“草民研究数日,倒也有些头绪。这瘟疫的感染途径并非是因为单纯的接触,而是通过伤口的接触,或是男女欢好来传播。亦可通过饮食与水源来投放。”
“起初十日左右并未大肆传染许是因为与病患接触之人身上并无伤口,又无亲密举动。故而不易传染,可是十几日后,疫病突然开始大肆爆发,草民便觉有异。于是便去取了一开始爆发疫病之地的井水来验,果不其然发现了疫毒病源。故而,草民怀疑,此事乃是有人故意为之。所因为何,草民毫无头绪,只是。用如此阴毒的方式投毒,此人心狠之余,恐还有不得而知的阴谋。”沈善若款款而谈,之前还有些紧张的颤抖已经平复。
“岂有此理!”皇帝猛一拍桌子,将沈善若刚平复下来的紧张心情又给勾了回来,然后就听皇帝怒吼道:“此人用心之毒可以想见!他这是想绝了我京城百姓,绝了我大承江山啊!”
方笑语默默不语,心说绝了你大承江山也太夸张了。那老者一手制造这场瘟疫事件,不过是希望借此来转移皇帝的注意力,甚至是想要借此置太子于死地,等于是要借此帮助蒙王那个神秘后代的忙,让蒙王萧出在与云王争夺帝位的战争中能够更胜一筹。
不过,方笑语想,就算没有她突然察觉到树屋前去刺探之事,恐怕这场瘟疫也是不可避免的。一则是因为前世三两个月后这场瘟疫依然会爆发,二则,她刚刚回来,一路上快马加鞭,可瘟疫却已经全面爆发,足以证明她刚刚离开树屋不久,老者就已经传书他的人投放了瘟疫。如此想来,这瘟疫的病源一开始就是准备好了的,否则就算是现找,又如何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找到一种从前几乎从未发生过的疫病?
老者的心思固然是阴毒的,可她想那老者一开始也就没有觉得这瘟疫会动摇大承的国本。疫病在京城蔓延能造成大量死亡已是意外之喜了,大承皇帝也不是死人,怎么可能会随意让疫病蔓延出京城,在他处肆虐?他们心中都明白,若真有一日,瘟疫严重到此等地步,就算将这些感染者尽数斩杀,也绝不能让他们再接触任何人。就算是要用尸首与枯骨来埋葬这次瘟疫,也在所不惜。为了江山社稷论,即便再不忍心,可这是一个帝王该有的狠心。
方笑语觉得皇帝已经算是一个好皇帝了。前世的瘟疫闹得如此严重,皇帝也没有下令采取如此极端的方式来铲除疫病,最终那些染了病的人等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