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眼帘的是一双黑色皂鞋,芳汀有气无力地抬头,又看见了褐色曳摆和一张熟悉的棱角分明的脸。
“是你啊大人......”芳汀向郑桻打了个招呼。
看着眼前这宫女有些颓然的脸,郑桻皱起了眉:“你一早就知道我不是太监。”他语气极其肯定。
所以说这个坏心眼的丫头,前两次只是在戏耍自己?郑桻心里头不乐意了,亏自己还以为她只是蠢了点,曾经试图跟她解释来着!
芳汀有气无力地笑了笑,自己又不是傻子,他穿的衣服就和宫里头的太监不一样,怎么会将他认成太监?
只是一次两次的见面,这个人总是趾高气昂的,让人忍不住想要挫挫他的锐气。
“大人,我今儿可没空和你耍嘴皮子。”看郑桻原本就冷冷的脸上带了怒意,芳汀在他说话之前率先开口,示意他赶紧离开。
可是郑桻偏偏在她旁边蹲下:“你怎么了?被主子责罚了?”
“你可别胡说!我家娘娘对我可好的很!”
哟,这个小宫女儿还护主呢!郑桻嘴角露出一丝玩味:“那你在这里干什么?”缩成一团,怪可怜的。
可是看她身上穿着只有高等宫女才能穿的交颈短襦、白护领、马面裙,以及头上戴着的宝石顶簪和玉石珠花,这身份,应当不至受到其他宫女的严重欺负才是。可这姑娘却一脸的生无可恋,真是费疑猜。
“我的事情,才不用你管!”虽然知道对方身份比自己高上许多,可芳汀却觉得自己和眼前这个讨人厌的男人应当没有什么交集才是,十分自然地将心里面的怒火洒在了他的身上,“你呆在这里好生讨厌,还不快走!”
原本只想找个地方自己静静呆一会儿,可是却偏偏遇见了这个男人。芳汀觉得自己真的是时运不济。
但是郑桻却没有生气,甚至好脾气地静静呆在芳汀旁边,陪着她坐了约莫三盏茶的功夫。
“喂!”许是觉得定然无法再见,芳汀在郑桻面前随意多了,“问你一个问题。”
“嗯?”
芳汀有些犹犹豫豫:“你可议亲?”
郑桻一挑眉毛,盯着芳汀的眼睛:“怎么?你想嫁给我?”
“你想得美!”芳汀白了郑桻一眼,“对于男人来说,妻子的身份是否真的那么重要?”
郑桻忍不住嗤笑了一声,但又在芳汀的怒目而视中收了声。
“自然需要门当户对才是!”这个小宫女儿究竟在想什么呢?脑子里怎么是这种乱七八糟的东西?
“也是哈......”芳汀干笑了两声,“我这个问题,真的是蠢死了对不对?”
郑桻看着芳汀的眼色,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良久,才叹了一口气:“既然进宫当了宫女,好好当差才是。这种念头,不必生出。”这是郑桻的心里话。
宫女出宫何其艰难?除了极少数恰逢宫中大赦或是被皇帝赐给外臣的宫女之外,其他的人,恐怕穷其一生都要呆在宫里头。就连自己的义母,也是义父以极其重要之事作为交换,才得到了皇帝陛下的首肯,从宫里头出来。
芳汀没有说话。
事实上,这个只见过两面的东厂小哥肯陪她在这里静坐,就已经是很大的善心了,更何况他说的一点儿也没错。
自己又何尝是因为不明白这层道理才觉得难过?若是柏杞没有议亲,总是有一个念想摆在那儿。但是现在,似乎是该断了这个念头的时候。
芳汀回到毓德宫的时候,柏夫人已经出了宫。芳汀将周女史做的那支玲珑花簪呈给了柏芷,柏芷也并没有追问为何她离开了那么久。
有些事情,主仆两人之间早有默契。
也正因如此,柏芷才把芳汀支开才打听柏杞的婚事,却不想芳汀还是听到了只言片语。
情之一字,最为磨人。尤其是在不知不觉中慢慢生成的情感,想要抑制、怕也是无法如自己的心意。
这个暂且不论。
筹办许久的中秋宫宴如期到来。
群臣和命妇请安的时候,柏芷穿着隆重的大衫礼服,在皇帝、太皇太后、钱太后和周太后的身后远远看去,只能隐隐绰绰地看见柏大人的身影,柏夫人在那么多外命妇中间,也显得并不起眼。
但是心里面却是很安定。
群臣由皇帝带着在外头饮宴,而以太皇太后为首的内命妇们则带着外命妇们里头饮宴。
之后,太皇太后、两位太后还有柏芷三人皆由奴婢伺后头的宫殿里头换过常服,这才继续赴宴。
换下厚重的大衫礼服,柏芷换上了莲青色缀石榴红芍药暗纹的宫装襦裙,戴金丝髻,上插多色宝石昆虫簪,前有箍子及垂珠围髻,顶插石榴花顶簪。
从换衣衫的房间出来的时候,正巧遇上了王齐妃。
今儿王齐妃分外的明艳动人。镂金丝钮牡丹花纹短襦下是流彩暗花云锦的月华裙,娇艳明媚的妆容配上发髻上格外贵重的镶珠宝宝塔形金簪和耳上的鎏金宝塔形镶红宝石耳坠子,恍若神仙妃子,高贵极了。
也只有王齐妃这样的样貌,才能衬得起这样明艳动人的妆扮。若是旁人,则容易落入俗套。
柏芷打量王齐妃的时候,王齐妃也在打量着柏芷。看到柏芷这一身雅致的打扮,她不满地撇了撇嘴:“今日这般的好日子,你怎么打扮得还是如此清淡?怪没意思的。”
柏芷笑笑:“我自然比不上齐妃娘娘的花容月貌,能作这般出彩的妆扮!”
“虽然看上去是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