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的夜色星稀云淡,月色淡白,有秋虫呢喃,却仍显凄清。
有夜风吹过,带着秋寒,阿紫下意识抱住肩头,高天漠解下外袍披在她身上,柔声道:“可是怕了?”
阿紫抬眼,怔怔地看着他,摇摇头:“你是孤儿也好,是害过我父却又因他而死的韩县令之子也罢,再或者你是轩辕俊和的后人,这于我,都是一样的,你是我的夫君,大成朝的驸马。”
驸马两个字出口,平叔和鬼叔全都“啊”的一声,吃惊地看着阿紫。
阿紫以前一直不让高天漠在平叔鬼叔面前说破她的身份,因为那时她把他们看成寻常老人,但现在她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下去。
只有说出她的身份,才能让所有人放下心中的包袱,那个横亘了两百年的秘密,终要在这一代尘埃落定。
“不错,我就是当今圣上的亲侄女,贺亲王嫡长女永靖,我姓邱,我的闺名叫邱紫韵。阿漠是圣上御赐的驸马,也是我的夫君。我早就知道我父王和韩县令之间的过节,那不过就是十几年前的事。而轩辕俊和,对我来说只是史书中的人物。我的皇伯父和我父王,都把阿漠当做没有家世的孤儿。如此,他们依然肯让他尚主,那他有家世和没家世又有何区别,以前他是孤儿,后来他有了师父和师兄弟,又有了你们,而现在他又有了我,以后我们还会生儿育女,繁衍后代。如果你们想告诉我们,关于轩辕家族的事,我们都很感兴趣。如果你们不想说,那也无妨,至少你们已经让阿漠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高天漠轻轻揽住阿紫的双肩,他知道他娶到的是一块璞玉,而此时,他更知道在他怀中的。是世上最珍贵的瑰宝。
平叔和鬼叔默默相对,好一会儿,才由平叔娓娓道来:
两百年前,轩辕俊和死后。儿子间内斗愈演愈烈,轩辕之师也一分为四。不久,而轩辕俊和的正妻黄氏则跟在最小的儿子轩辕达身边。不久,轩辕达眼看三位兄长和他们的轩辕之师节节败退,便萌生了远遁之意。
在他出生之前。他的父亲便在战斗,如今父亲已故,而他和他的兄长们依然在战斗。
他对这连年的争战已经厌倦,因为战争,让百姓民不聊生,流离失所,因为战争,也让他的母亲长年累月处于恐慌之中。
就在那一夜,轩辕达和他手下残存的轩辕之师忽然消失了,从此再也没有人知道他们的下落。
有人说他们去了大漠。也有人说他们去了海外,就连神出鬼没的暗影也查不出他们的下落。
可是谁也想不到,他们哪里也没有去。
他们摇身一变,变成了最普通的农夫,他们用了几十年,开荒种田,形成了几个很大的村庄。
白日里他们下地干活,夜晚则坐在瓜地里聊天。他们一代一代在这里繁衍生息,共同守护着这个秘密,看白云苍狗。花开花落。
大成朝的皇帝也换了一个又一个,轩辕之师再也没有人提起,只变成了史书上的一抹惊艳。
他们原以为会永远这样下去,直到二十多年前。他们收留了一个赶考途中饿得昏死过去的书生,韩九城。
韩九城是读书人,经史子集无所不通,此时的家主轩辕士明已经改姓袁,名叫袁士明。他将韩九城待为上宾,还应允。若是有朝一日韩九城不想为官,可来这里做西席,教养他的几个儿子。
韩九城在这里住了一个月,谁也没有想到,他竟然结合史书的记载,猜透了袁士明的真实身份。
韩九城这一去并没能蟾宫折桂,却也中了三甲进士。
这几年他在京城很不得志,早已不再是昔年文采风|流的少年,几经周折,他终于拜在沈钧门下,做了他的门生。沈钧是乐平长公主的驸马,而他的父亲便是内阁阁老,隶部尚书。
他过得并不如意,以前他只以为春闱屏选便是人生顶点,直到现在才知道,他只是刚刚开始。
他没有背景,没有家世,他的父亲为了供他读书,脱了宗籍,带着他给有钱寡妇做了上门女婿,从小到大,他都在别人的嘲讽中度过。
那时他就发誓,将来他做了官,便把父亲接出来另过,给他一份尊严。
然后他打死都没有想到,就在他离家之后,父亲便去世了,寡妇便将他从自己门中除名,他彻底变成了没有家世的人。
而这时的袁士明依然过着悠然自得的田园生活,并不知道有一场大灾难正在悄悄降临。
韩九城跟了沈钧之后并不受重用,没有家世的他,在沈钧眼中毫无利用价值。
终于有一日,在他被同科进士奚落之后,终于找到了沈钧,把他查到的轩辕士明的消息告诉了沈钧。
他的目的终于达到,不久,沈钧便让他补了缺儿,做了桃花城的七品县令。
他在那里一做经年,直到多年之后,沈钧需要一个没有宗亲之人做替罪羊,这才想起了他。
而这些年里,他在县令的位子上营营役役,早已忘记他曾将救命恩人袁士明出卖给沈钧的事了。
他并不知道,就在他到桃花城不久,那边真正的世外桃源,便被打破了宁静。
落魄的轩辕家族,当然不被乐平公主夫妇放在眼里,但是轩辕世家昔年是曾与邱氏家族分庭抗礼的大门阀,虽然隔了两百年,便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乐平公主要的,就是轩辕家族的遗宝。
隔了这么多年,昔日的轩辕之师早已不在,村庄里都是手无寸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