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后,相府的下人时常能见着梁仲与苏沫瑾一同对坐品茗的场景。
素若甚至还说笑,若相爷有这么一位能令其相谈甚欢的女子做夫人,那才是最好的,跟别人家的妻子谈得再欢快,那也是别人的。
她此话一出,招来了无数白眼。
实在是梁仲平日里除却她们这些亲近之人,甚少与女子能如此投契的,故而众人对沫瑾更是另眼相待,伺候起来也越发的殷勤。
许是他们的热情,与这渐渐变热的天气一样,让沫瑾有些攻防不住,终于被他们打破,不消几日便和府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熟络了起来,跟素若他们还能说上几句玩笑话。
对于梁仲的那声大哥,从初时的别扭,到如今已跟梁晴唤得一样的顺口,不知情得,还以为梁仲真的还有另一个妹子藏在府里呢。
梁晴也回来过数次,跟着沫瑾熟了,说起话来更是没个准头,宫里的奇闻趣事当作故事讲,每每至此,沫瑾的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
希望李旭不要弃下自己于不顾,又怕进宫面对勾心斗角的明争暗斗。
待静下心来仔细想想,若真得让她独自回高光国去,她怕是也只能回燕都,只是彼时,面对旁人的眼光,她又如何解释自己离开时的高车大马,和穿着fēng_liú倜傥的李旭。
一想到流言会如雨阵似的砸向自己,令她无法喘息,她便觉得自己怕是会死在流言蜚语之中。
故而,若是她如今这般样子回去,是万万不能的,还不若先在尉羌国寻个无人认识她的地方,过段安稳日子,再寻个妥贴的夫媚,再一起归家接母亲的好。
沫瑾想通透了,日子自然过得顺心起来,只是有些人却偏偏见不得她过得安生。
这日,梁仲将将下朝回府,就派人来寻她,道是她来了尉羌国多日,却不曾有机会外出游玩,趁着今日有闲暇,要带她出去好好赏赏周边的名胜古迹,顺便置办些年货。
沫瑾彼时才想起已近年关,而自己被困府中多日,自然兴致大起,换了身勉强算得上素净的衣裳,便随着素若说笑着赶往前院。
府门前,停着一辆马车,车前两匹通体黑色的骏马不停的打个鼻喷,时而踏动前蹄,显得有些不耐。
而马车旁,梁仲一袭青衣,外头披着一件白色狐毛滚边的象牙白大裘,望着她浅浅而笑。
她上前:“让大哥久候了。”
“不急,时候儿尚早,今日我先带你去城东的庙会凑个热闹,顺便再替你添置些衣物。”
一听又要替自己做花衣裳,沫瑾不禁头痛起来,忙摆手推辞:“不必了,素若已经替我准备了不少衣裳了,再添,我都可以开成衣铺子了。”
梁仲却是笑了笑:“除旧迎新,又怎能不添置一身新衣呢,你放心,我心里有素,定会让你心满意足。”
说罢,他侧身让出道来,示意她上马车。
知晓自己无法说服他,也只能先由着他去,便一手提着襦裙,一手扶着车厢边角,借力正要上车。
“梁仲。”
一声怒吼,沫瑾身子一僵,上车的动作停了下来。
那声音她很熟悉,正是李旭的,只是那股怒气,却不是她所熟悉。
缓缓侧头,正看到他从骤停的马背上翻身跃下,大步流星的向着他们而来。
“你怎么来了?”李旭的出现,显然亦在梁仲的意料之外,询问声脱口而出。
李旭到了跟前,也不答话,只是怔怔地望着苏沫瑾,神情怪异的众人都察觉到他的来势意不善。
反观沫瑾却淡然的很,在她看来,李旭的出现,许是她这种寄人篱下日子的终结。
她收回脚在车旁站定,不动声色的回望着,只待着他先开口。
“我与你有话说。”
殊不知,他的架子果然大的很,只是冲着她抛下一句话,转身便进了相府,连梁仲这个主人家都不曾扫上一眼。
沫瑾回头望了梁仲一眼,致歉的笑了笑,返身提步跟着进了府门,留下梁仲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望着他们远去的背景。
李旭似乎对相府的布局十分熟悉,在前头左拐右弯地行着,将之带她了花园的僻静处。
许是他无形中所散发的怒气,有些将她吓着,沫瑾不敢离得他太近,在他身后三步的距离停下了步子,静静地站着。
李旭回身,蹙眉望着她:“你同晴儿说了什么?”
晴儿?沫瑾被她突如其来的话问得莫名其妙,瞪大了双眼怔怔地望着他半晌,才回过神来,想起他口中的晴儿应是梁晴。
“你是说梁晴姑娘么?”她无奈地摇着头,“我不知道太子殿下所问为何?我与梁晴姑娘相见不过缪缪数面,算不得熟识,太子以为我能同她说什么?”
李旭的眉头紧皱了皱,抿紧了唇瓣,似极力隐忍着什么。
忽然,他挑了挑眉:“你是否同她说,你是我的妻?”
闻言,沫瑾突然笑出了声,随即又止住。
原来他指的就是这个,还以为自己无意中说露了什么予他有危险的话呢。
“我自知以太子现下的身份,自然是不愿再承认,只是予我一个弱女子而言,拜过了堂便成了亲,我的夫婿便是李旭,无论他是什么身份,哪怕他是个乞丐,亦是我的夫。”
“既然你已知晓我的身份,便该明白,那婚事予我而言,算不得真。”他正色地说着。
沫瑾不得不承认,他确是做大事的人物,至少他狠得下心绝得了情,不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