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洛在小花园中意外碰到萧云之时,李舒夜却也没能如约前往药房,被七郡王叫到了书房密谈,希望他能陪同西域来客一起进京面圣。
这样能在当今圣上跟前露脸的机会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李舒夜闻言却是皱了皱眉,在心中斟酌了一番言辞后才缓缓开了口,“郡王,你我的合约只到阿洛回来为止。”
当初李舒夜为寻得苏洛上天入地,因而应了夏紫荆的请求成为她府中幕客,以找到苏洛为交换代价替她卖命,如今苏洛已然安全归来,李舒夜不过是出于交情才没有马上离开,而是耐心的等待手中的任务都由合适的人选接替。然而夏紫荆愈发表现出不想让他离开之意,却是令李舒夜有些伤脑筋了。
夏紫荆闻言看了他一眼,眼神深邃不可捉摸,许久她才微不可闻的叹了一声,起身从檀木书架上抽出一方精致的木盒,轻轻打开来,递到了李舒夜跟前。
木盒中放着一卷锦帛,那象征皇家尊贵的明黄色让李舒夜眉头一跳,定了定神才伸手将那锦帛拿出,缓缓展开来。
除去所有明面暗里的官话废话,这道圣旨上只有一个意思,为七郡王夏紫荆指婚,指名道姓的要让李舒夜入赘王府。
“本王独居多年,皇兄一直为此事烦心,甚至说出无论对方出身性别,只要是令本王感兴趣,可以共度一生之人皆可的话语。”夏紫荆在檀木椅上坐了下来,语气中也有些无奈,“大概是王府的探子漏了信,皇兄连本王的意思都未曾过问就颁下圣旨指婚,所幸未提婚期,否则本王也无法拖到这时候。”
李舒夜静静的合上了那一卷盖着玉玺大印的圣旨,眉头微蹙,微微垂着头,明灭的烛火中看不太清他面上的神情。夏紫荆沉默了一下,“所以本王无法放你离开王府,在这里你是我夏紫荆的未婚夫,而出了这府中你便是抗旨不尊的朝廷流犯。”
到底是在外叱咤风云的紫荆王,即使在李舒夜面露难色时提及自己的终生大事,她依旧是从容而淡漠的,仿佛将一切都掌握在手中,“本王自然不会逼你成亲,然若你想安稳的度过下半生,就只得成为我王府中人。”
“更何况……”夏紫荆抬起头,朝李舒夜露出一个玩味的笑,她刚刚换下在擂台场所穿的战袍,只穿了一身寻常的白裙,长发松松绾在脑后,模糊的烛光让她的侧颜显得格外柔软,全然不同于平日里那个凛冽而犀利的紫荆王,“本王究竟何处不如苏洛?轮武功我与她平分秋色,论出身我与她不在一个台阶;你若与本王结亲,本王自会倾尽所有为你解了那噬身的寒毒,更保你日后平步青云,一生享尽荣华富贵。苏洛能给你的本王都能给,而苏洛不能给的,本王也全都许诺与你。”
李舒夜并未答话,朝夏紫荆躬身,沉默的行了一个大礼,“王爷,人之一生都有着不同的追求与目标,有人想要平步青云荣华富贵,有人想要光宗耀祖名垂青史,有人想要神功加身盖世无敌…………而舒夜所求,不过是有她能相伴身边,共看淮水江头落日尽,黄酒小菜伴渔舟。”
他缓缓抬起头,声音虽轻,目光却是坚定而沉稳,毫无动摇之意,“……阿洛在我心中无人能替,无人能及。郡王所求不过是个能替你出谋划策分担一二的助力罢了,这些郡王自己已经做的足够好,又何苦要执着于我呢?”
夏紫荆的目色冷了几分,右手撑着侧脸,目不转睛的盯着李舒夜,“这么说,你是执意要抗旨不尊了?”
“望郡王成全。”李舒夜微微躬身,态度却是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似乎一开始就如此打算了。夏紫荆盯着他一言不发,李舒夜也沉得住气,一直保持着请求的姿势,两人僵持了许久,直到夏紫荆身边的烛火明明灭灭,忽然熄了下来。
黑暗笼罩了两人的视线,李舒夜只听得夏紫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你走吧,趁本王还没后悔之前。”
李舒夜怔了怔,抬起头来望向书桌后面的夏紫荆,却看不清她脸上的神情。他最后朝着紫荆王行了一礼,而后不再犹豫,转身走出了书房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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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李舒夜匆匆赶到药房赴约时,正好看到苏洛也是急匆匆的赶来,面上带着难以言说的复杂神情。两人意外在门口撞见,齐齐一愣,又同时开了口。
“舒夜……”
“阿洛……”
“你先说。”苏洛笑了笑,李舒夜注意到她没戴头甲,却来不及询问原因,拉了她的手急急说道。
“回屋收拾东西,阿洛,我们须得尽快离开王府。”无论如何现在是夏紫荆主动开口放他们离开,李舒夜不想留在这里夜长梦多,万一夏紫荆临行反悔最后迫得他们不得不抗旨出逃,那才真要面临朝廷无休无止的追杀了。
“现在吗?”苏洛愣了一愣,李舒夜很少会露出如此急切的神情,不禁好奇道,“发生什么事了?”
“……说来话长,大概就是皇上颁下圣旨为我与郡王指婚。”李舒夜咳了一声,不太敢去看苏洛瞬间瞪大的眼睛,立刻又补了一句,“但是我逃了。”
“噗——”苏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李舒夜那般沉稳明智之人竟会做出这样疯狂的举动,让她觉得有趣的同时心中也温暖无比;这个人可以在她生死未卜之时不顾一切的寻找她,可以为她毫不犹豫的抛弃似锦的前程与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得夫如此,人生何求?
“其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