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如火当空照,南市街头人如海。
正午时分,曾怀与孙继奈带着一队亲随奔出了汴京城。一路向西、朝着西宁州而去。
也在同一时刻,一身书生打扮的刘行与梁兴、种雁翎、李泰庄等人混迹在拥挤的人群中,来到了南市三道街的街口前。
人山人海、人头攒动,在南市三道街口早已云集了上万百姓。从街道上,到两旁的小楼中、甚至是小楼的屋顶上都挤满或是坐满了人。
所有的人都是来看热闹的,但是这次的热闹与往昔不同。这是自从刘行当上北朝宰相以来,第一次当街公审一名罪犯。而这个罪犯,据说还是两大神秘衙门中的一个、武英阁的成员。
公审公判,当众判决。
这样的词语是新鲜,做法事实上不新鲜。然而公审公判一个刘行心腹机构成员的事,这在大宋朝历代对是极为罕见的。
因为无论从前是哪一个宰相在主政,无论是结党营私的、还是独善其身的,都绝对不会这样当众来自揭疮疤。
全城的百姓在听闻刘行要让权知开封府少尹的方庭硕来公审公判“南市小霸王”柴国胜后,自然全都是带着一颗看热闹不怕事大的心里,来看看刘行是不是真的可以公证、公开审判那个作恶多端的恶徒……
“大人,时辰到了。”
在上万百姓热切地期待中,刑场的凉棚内高台之上,一个师爷装扮的人看了看不远处的石规后,走到了坐在高台正中央官案后的方庭硕身旁轻声说了一句。
虽是有凉棚遮挡,但正午时分仍然很是燥热,且深秋时分、又有阵阵寒冷穿棚而过。
“阿嚏!”师爷的轻语声才落,瘦骨嶙峋的方庭硕被寒风吹、日光晒出的热一折腾,先是打了个喷嚏。
一个喷嚏过后,方庭硕却迅速在官案后端坐起来,大声对着高台下喊道:“来人呢!带人犯!”
四个身着飞鱼服、脸上全部罩着鬼脸面具的壮汉。在方庭硕此言落下时迅速举着肥猪一般地柴国胜出现在众人面前。并且行如风地举着柴国胜,奔上了断头台。
鬼脸面具,当所有百姓看清楚那四个举着柴国胜上台去大汉的衣装、尤其是那张鬼脸面具的时候,人群中顿时一阵小小的骚动。
“刘太傅这是真的要下狠心。连他自己的衙门也一并狠狠整治了。鬼面卫,那可是刘太傅在红巾军时代里随扈队伍沿袭下来的亲兵呀!连亲兵都派来了,这次看来柴国胜死定了。”一个书生模样的人翘望着断头台,欢声地高声说了一句。
他旁边一个账房先生的人听到他那句话,却是嗤之以鼻、不屑地道:“做做样子罢了。我还就不相信太傅会真的自揭疮疤。杀了柴国胜,等于是在告诉天下人,武英阁也不是那么干净的、也有狗官。等着看吧、柴国胜死不了!”
“他死定了。”书生闻言,一转头瞪住了那个账房先生,摆出了一副斗牛的神色来。
账房先生意见他那副模样,又是不屑地一笑:“死不了,怎么着,你还要与我打上一架是怎的?”
“二位、二位噤声!”
眼见二人掐架、眼看着就要打起来,一旁的几个百姓急忙上前拉扯、劝解,将二人分开来去。
就在这两人身后几步远的地方。刘行听到二人的争执后却是冷眼翘望了断头台一眼,接着侧身低头对身旁站着的李泰庄轻声说了几句话。
李泰庄听完刘行的轻语声,迅速转身挤过拥挤的人群、很快消失在街道一旁的小巷中……
“人犯柴国胜,你可知罪否?”
在李泰庄挤入小巷的同一时间里,坐在官案后面的方庭硕正襟危坐、端正身子后隔空对被按着跪在断头台上的柴国胜高声发问。
柴国胜闻言,抬头时却是怒目圆睁地望向方庭硕,大声叫道:“方庭硕、你这小贼!真没想到会是你来审爷爷!爷爷何罪之有?爷爷所做之事,都乃是我武英阁上官吩咐。若是有罪,也是上官的罪,爷爷只能算是从犯!”
方庭硕、宋徽宗宣和末年的进士。不知其家族详情的。都会以为他这样一个文质彬彬的人一定是出身名门望族、至少也该是个书香世家。
但柴国胜知道、许多盗墓贼都知道,方庭硕的祖上实际上都是盗墓贼、和他们一样的盗墓贼。
然而同是盗墓贼,人生的轨迹却是全然不同。方庭硕的祖父当年应了那句话、时势造英雄。
宣和初年,方庭硕的祖父本来刚考了个举人却不知怎地就结交了河北巨寇田虎。田虎举兵时。其祖父便做上了田虎将军。
可是做了将军的方庭硕先祖,眼见田虎只能为寇、难成大事,便在大宋王朝调集重兵去攻打时临阵倒戈、出卖了田虎等人,摇身一变成了大宋王朝的一任地方官。
要说当了官,曾经为寇的人更应该改过自新、时刻自律才是上上选。偏偏方庭硕的祖父就不是一个安分地人,在任上没几年。才一有了些势力便开始重操旧业、招揽江湖盗墓士们四处去趁着夜黑风高挖坟盗墓。
他挖坟盗墓做什么呢?挖出来的宝贝,去送给蔡京、送给童贯。结果可想而知,有了源源不断的古物送礼,很快递方庭硕的祖父便扶摇直上、一直做到了一方宣抚使。
按道理说,一个盗墓贼、一个贼寇出身的人,能当上宣抚使也该知足了。是的,方庭硕的祖父是知足了,但他知足之后、马上又怕他带人挖坟掘墓的事情败露,导致身败名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