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等事情解决就让我和妞妞注册,但婚礼最好办家庭规模,免得引来仇家。”费怀信握着他的手,说:“你不要担心,他对我很好。”
“替我谢谢他。”费子霖也握住他的手,又握住了我的,却没有说话。
他显然很自责。
我忙反握住他的手,说:“我爸爸这次很感动,也很高兴,说等事情解决,我们就能结婚了……您别担心了,爸爸。”
他的眼睛一下就浑了,颤抖着嘴唇,没有说话。
真的,直到这一刻,我才突然觉得他老了。就像我那天回家突然发现我爸爸老了一样。我听过他那么多事,听过别人对他的那么多评价。我哥哥说他聪明理性,我妈妈说他刚愎自用,李太太说他很厉害,他永远不会倒。
可这一刻我忽然觉得他老了,老很奇怪,它会让理性的人开始流泪,会让刚愎自用的人变得慈祥,会让厉害的人变得无助。
他老了,我不由一阵心酸,就像那时心酸我爸爸。
费怀信帮他擦着眼泪,一边盯着心电图。我们不想让他太多激动,然而每一桩事都不轻松。
之后费怀信陪费子霖呆在房间里,我出去找我妈妈。她正要出门跟几位政府官员见面,李先生则去接李太太的电话。
我问我妈妈现在饭怎么吃,我妈妈让我先别动,等我表姨回来。
我妈妈刚出门我表姨就回来了,她令人意外地穿了一件大红色的裙子。
她领我去厨房,说:“现在做饭必须是自己做,食材也要先喂给它们。”她拉开一个箱子,里面都是小白鼠:“虽然到目前为止都还没有发现有毒的,但危险说来就来了。”
我忙说:“那我一起来煮饭吧。”
“不用了,就这几个人,我忙得过来。”
“爸爸在找你。”
她一愣,扭头看向了我。
我被她看的有些别扭,解释说:“反正也肯定要结婚了。”
她立刻就笑了,说:“那到时候你还叫我表姨,管李太太叫妈妈才好。”
之后她也没走,留下我一起煮饭。
我跟她说了刚刚发生的事,因为太感慨了,便忍不住说:“我觉得他真的老了,感觉你们跟我说过的事都好像不是他做的。”
“他年轻时跟别人谈判,一屋子都是想杀他的人,他带着孟买就去了,安然无恙地回来。”她笑着叹了口气,说:“但听怀信说,这几年他再也不这样了,因为他觉得自己镇不住他们了,他也不敢让怀信这么去。”
我点头:“我爸和我妈也越老越小心。”
“都是这样的,年轻时再勇猛的人,到老了也会担心受怕。因为他这辈子什么违反常理的事都见识过,也就无法像年轻时那样自信。”她洗着菜,声音与水花一起传来:“他醒来之后,总是跟我说他爸爸的事。说他爸爸年轻时打打杀杀,残忍、冷血,坏事做绝。到老天天都想着以前失去的女儿,他爸爸喜欢虞雯,因为她看着就像个小孩子,没什么心事。他现在也是,他想毛毛和毛头,因为跟他们在一起轻松。小孩子喜怒都不隐藏,高不高兴都写在脸上。”
“等事情稳定了,他就能常常见到他们了。”那时他们搬去德国,俩老头可以一起下棋,想想也是不错的画面,我爸爸也喜欢下棋。
“嗯,其实他后半辈子都在想着漂白的事,觉得白了之后,怀信就不用再过这种担惊受怕的日子。”看来她最近也是感慨良多:“他觉得虽然现在损失一点钱,但从长远利益考虑,肯定还是要做白道生意。像你爸爸和你妈妈那样,身份高,受人尊重,才是真正的上流社会。”
“我觉得他想得没错。”钱赚到一定程度,就该要地位了。否则这个家族永远都见不得光,就像老鼠国王依然是老鼠一样。
“是啊,但他到现在都没做成,因为大家都只看眼前。”她笑着说:“他最近时常担心,又不敢告诉怀信。说他很想知道他爸爸会怎么处理这件事,是杀了那些哥哥们?还是留着他们。还说这事如果能顺利解决,他就彻底退休,问我喜不喜欢种菜?”
她说到这里,神色有些难过:“他这个人最重感情,尤其是他的哥哥们。到现在家里都还留着他六哥送他的礼物,还有照片。我常常想,他的那些哥哥决定除掉他的时候,怎么就一点都没想过那是他们看着长大的亲弟弟。他那些哥哥只看见他风光,却假装看不到他受苦。他呆在那个位置,收入整个家族共享,到头来想娶个自己喜欢的女人都不行。他这辈子不吸烟不喝酒,但从没睡过一个好觉,整天绷着弦,才把心脏折腾成这个样子。我真的觉得那些人死有余辜,虽然这话不能说给他。”
“我也这么觉得。”所以我支持费怀信弄死他们,让李昂弄死也是一个特别巧妙的方式。想到他俩以前的争端,还有些黑色幽默的味道。
之后我表姨进去跟费子霖吃饭,他便把费怀信撵出来吃饭。费怀信肯定刚刚又哭了,出来时眼睛红着。我问他们说了什么,他说:“都是我小时候的事。他以前很少说。”
“我也回去问问我爸爸。”
他忽然站住脚步,伸手抱住了我,说:“谢谢你。”
我有些纳闷:“谢我什么?”
“我爸爸听到你叫他‘爸爸’很高兴。”他难过地说:“对不起,我没有先这样叫你爸爸,我怕他觉得我失礼。”
“没事。”我抚着他的背,安慰他:“等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