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
一听这茬,
刘妜王主立刻端出副凄凄惶惶的表情,可怜兮兮地紧巴着娇娇表妹,“阿娇”“阿娇”直叫,她现在就指望亲爱的表妹妹了——阿娇应该不至于狠心到不收留她,让她露宿街头吧?
‘就知道……’
阿娇“扑哧”笑出声来,在表姐假惺惺的哀告声中,一个劲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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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息够了,城阳王主刘妜与馆陶翁主阿娇手拉手走出耳室。
宴会厅外,
隔着镂空大排窗上半透明的月白色窗纱,阿娇望着里面满室的彩绣辉煌、珠光宝气,轻轻问身边的刘妜表姐:表姐前头也在宴会厅,想来也看到栗夫人在请安中的表现了,有没有觉得……觉得……觉得……
‘栗夫人热情得过分?’
‘与其惯常表露出来的南辕北辙?’
‘姓栗的是不是对你有了某些想法?比如,那个空缺的皇太子妃宝座?’
——刘妜王主真是一点儿都不含蓄,根本不用陈表妹费事,就把阿娇翁主想问却不出口的问题接二连三倒出来了。
阿娇吃惊地回头,看着城阳表姐。
城阳王主刘妜轻轻一乐,
往前往后看看,等确定了十五步之内没人才压低了声音断言道,如果皇太子系真把主意打到阿娇身上,阿娇妹妹需要担心该是栗太子刘荣,最不用担心的就是栗夫人。
“从姊……何意?”
娇娇翁主有点听不明白。
王主妜自信地笑了,有栗良娣,栗夫人绝不会接受其她女人当皇太子妃的。
“未必吧?”
馆陶翁主阿娇可不象表姐一样肯定。
“无子,乃‘七处’之一。阿娇之长嫂归汝家至今,数载矣!”
城阳王女刘妜侃侃而谈:贵族门第最重嫡子,因为只有嫡长子才能继承世爵。而梁王主刘姱进门数载,别说儿子了,连女儿都没能生出半个,太子须的偏房小妾倒是一个接一个往外蹦儿女……这情景如果放在其他人家,无论刘姱王主本身多优秀她的娘家多显贵,也早就被‘请’出门了。
可馆陶长公主呢?
对长媳可有过一句重话没?
由此可见,
‘姑母加侄女’这种婆媳组合方式有多牢固。
无论是出于私人情谊还是为了娘家栗氏家族的长远利益,栗夫人都没有舍弃已生育了男孩的侄女的理由。
不过,
皇太子刘荣会如何考虑,就难说了!
阿娇沉思良久;
忽而抬头,上上下下地不停打量妜表姐——看得城阳王主刘妜一阵阵发毛。
城阳王主受不了了,轻轻抗议:“阿娇?!”
“从姊实乃……深谋也!”
娇娇翁主一字一顿地‘夸赞’城阳王的女儿。
“嗬!”
妜王主高高仰起脑袋,那傲慢劲儿,活像只神气活现的花孔雀——不是她自信,城阳王室虽比不上京都帝室那等显赫庞大,但就麻烦和复杂程度而言,实在轻省不到哪儿去。
想她刘妜出嫁前,跟在母亲身边那么多年可不是白混滴!
瞧这臭屁样!
阿娇翁主实在忍不住,绷起脚尖,轻轻踢了她一脚。
“阿娇!”
刘妜王主不干了,也不管游廊前前后后众目睽睽,提着裙子就追打忘恩负义的陈表妹。
阿娇绕着柱子连避带逃,
清脆的笑声,随着春之夜风弥漫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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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阳表姐先进去了,
阿娇借口‘刚才打打闹闹的有些喘’留在了外头。
水榭,水榭,自然是一半建在岸上,一半建在水中。
四周的长廊曲曲弯弯,纵横交错,连接水中的廊桥和岸上的走道。夜近中宵,宫人和侍卫中的大多数聚集在皇帝皇太后所在的宴会厅一侧伺候;其余地点,只稀稀落落留了一两个宦官看顾,其中的泰半熬不住困倦,即使人还没倒,神思也游离在瞌睡和清醒之间了。
阿娇循着水岸,慢悠悠走着。
相对于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豪华宫宴,阿娇翁主此时更愿意在人际寥落的湖畔多多徘徊。
举头,看明月……
天空上,
明晃晃一弯银钩,
点点繁星恍若许多好奇的眼睛,此起彼伏地眨啊眨的,仿佛在笑人世间的熙熙攘攘,自寻烦恼。
低头,自嘲地摇摇头……
馆陶翁主阿娇转过身,打算抄近道回祖母身边去。
突然,裙摆微动,一个圆圆的影子擦着脚边蹿了出去。
浅灰色,
胖乎乎的,
圆头长耳朵肥身子……这感觉太熟悉了!
阿娇本能地低唤:“胡亥??”
‘不对,’
娇娇翁主惊疑不定——她的胡亥,明明留在了长安的长公主官邸里了啊!
可前面那个圆乎乎的一蹦一跳的浅灰影子是如此相似,相似得让阿娇止不住自己的思维和——脚步。
万一,万一真是胡亥呢?
万一胡亥和刘妜刘道茂表姐一样,自己想办法来了上林苑呢?
即使可能性微乎其微;
双脚,
却好象有了自己的意识,自动跟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