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狩是整个绛城一年一度的大活动,仅次于除夕宫中举行的大型“傩礼”。
虒祁宫秋狩有专门的围猎场,就位于虒祁宫后方方圆几十里的邹林里,不过成公不喜邹林,认为其中猎物皆为饲养,失去了野性,没了狩猎的乐趣,因此历年秋狩都在绛城城郊的白泊山。金吾卫提前三天围住白泊山清场,扫林,布置营地,而太仆寺则早早准备好国君并一众姬妾公子王姬的仪仗车马。
第一场王室秋狩持续了五日,公子毓猎到一只白狐献给成公,其时赵国尚白黑二色,此谓之大吉。成公当众称赞公子毓“有逸群之才”,更将白狐皮制成披肩赏给公子毓的母亲祁嫔。
赵谌护驾回来不过休整两日,第二场秋狩就热热闹闹地开始了。这一场秋狩才是每年上坊最期盼的重头戏。
举凡世家大族在朝官员,秋狩都可以携带家眷一同出行,女子可参与围猎,营地更是绛城上流社会的交际场所,凡秋狩结束两家定下秦晋盟约的不在少数。头一场秋狩开始的时候,中军府里就已经开始忙碌了。
本来安排出行应当由范氏操持,只是今年赵谌夺了她的管家权,立秋便没日没夜地操劳。她要和外院管事商议安排车马,核对出行人数,要同厨房商议食材采买,准备干粮,食具器具打包,还要指挥三个院子里的下人收拾主人家的衣服用品。
到秋狩前一天,赵元他们的课业也停了,因为仪齐要和中军府其他幕僚一样去营地帮忙。几个孩子甚至连自个儿院子都待不住,因为丫头们进进出出地收拾东西,到处都是杂乱地脚步声,倒叫他们手脚不知该往哪里放。
芳帛捧着一叠衣物,细声细气对原珏道:“原小郎,您往边上去些可否?奴要放东西哩!”
原珏回头一望,几个箱笼堆在后头,最上头那个还打开着,里头一看颜色款式竟然都是他的衣服。他不由尴尬地往旁边挪了挪,芳帛就把那一叠衣物放到箱笼里,合上盖子,抱起不大的箱笼出去了。
没一会儿芳绫又风风火火地进来,看见三个小郎木着脸挡在罗汉榻前,不由头疼地嚷嚷:“大郎,您几个到廊上喝点果子露可好?奴叫厨房传些茶点来!”说着就把几个人赶去一边,快手快脚地抱起两个大迎枕,嘴里还念念有词,甚个薄毯压被甚个床幔地衣……
臻铖眉头一皱:“这几个小丫头胆儿倒愈发大了,大兄也不管管!”原珏连连点头,竟然敢轰赶他们。
赵元摸摸了鼻子,嘟嘴道:“行了,你又不帮忙还敢怪我的丫头?咱们待在屋里碍事,不如外头喝茶吃东西去。”
说到吃东西,原珏是百分之百没意见的。几个人无奈之下坐在廊上啃着点心,好在点心还是现做的,配甜的果子露,点心便是芫荽猪肉的馅儿,搁了芝麻籽油,咸香可口。原珏一连吃了四个,虽只有拳头大,也不由撑得直打嗝,又灌下去一盏果子露。
几个人正百无聊赖呢,院子外头就传来怀夕兴奋的喊声。
“大郎!原小郎臻小郎!快出来看看!”
他们跑到院子外头一看,竟瞧见怀夕抱着一只黑色的小狗。
“这是哪儿来的?”赵元吃惊地大叫,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只奶胖的小东西。
正阳在一旁笑嘻嘻道:“可不是咱们府里琥珀的崽子!申县伯家里那母狗生了六只,这一只郎君与申县伯说好,等断了奶才接回家来,特地给大郎的哩!”
赵元更惊讶了:“竟是琥珀的孩子?”他把小狗托高,见是一只小公狗,就放了心,他可不敢养个小姑娘。
原珏在旁边也爱得不行,跃跃欲试,闻言好奇道:“琥珀是甚个狗,怎地咱们从未见过?”臻铖也目露喜爱,只是还矜持,听他问这事耳朵也竖了起来。
赵元就跟他们解释:“琥珀是一只关中细犬,血统可纯了,是我阿父的猎犬!可威猛!能独自猎狐!我阿父还有一只大金雕!连狼都抓得来!”
小伙伴们如他所愿满脸艳羡和惊叹。
他们围着赵元看小狗。小奶狗刚断奶不久,赵元两只手就能捧住,浑身都是服帖柔软的胎毛。它软手软脚地跌趴在赵元手里,伸着细嫩的小鼻子细细地嗅着小主人的气息,虽然毛色漆黑漆黑的,但那幼嫩的模样着实惹人怜爱。
怀夕提议:“您应该给它起个名字,这样咱们就知道怎么叫它了。”
赵元抱它在怀里,一手轻轻地抚摸着它,歪着头沉吟:“它阿父叫琥珀……不然就叫它玛瑙?都是石头嘛!”
臻铖头一个反对:“大兄,玛瑙岂不像女子的名儿?太不威风了。”
“要不唤它雷鸣?闪电?”原珏起哄道,“八丈?英雄?”
赵元那个恶寒啊,心里吐槽,你怎么不叫它威武大将军?
结果在场几人都是起名废,起的名字彼此都不认可,赵元忍无可忍叫道:“不然就叫它石头好了!石头,石头,朗朗上口嘛!就这么决定了!”
其他人:“……”真是为小狗掬一把同情泪。爹好歹还是珍贵的饰物,儿子就直接变成瓦砾了。
小石头在众人的呼唤下睁开眼睛,趴在赵元手心里发出呜呜的叫声,奶声奶气。从它目前的样子,可真是看不出一丝一毫未来猎犬的英武模样。其实赵元最想叫它“哮天犬”,可惜这里没谁知道二郎神,起了也没意思。
赵元捧着石头,和原珏臻铖一道去了木樨园,立秋也正忙着呢,他就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