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响起来,陈悦之用了免提,一下子付桂花那精干爽朗的声音就出现在大家的耳旁。
“是阿悦吗?”
“外婆,我是阿悦,你是一个人在呢,还是和外公一起在呢。”
“你外公啊?闲不住的人,背着锄头去田里了。家里来了几个客人,正唠着呢。你妈不是说你出差了嘛,怎么有空打电话给外婆啊?”付桂花一边笑着说,一边似乎还用土话和旁边什么人说笑着什么。
那是独属于桃源村的俚话,周大娘的眼睛瞬间全红了,泪水沾了满脸。
“外婆,我记得你曾说过,我有个三姨,后来走丢了,是不是真的?”
电话那头的笑声一下子就消失了,过了半晌,才有付桂花也低落的语气传来:“唉,是呀,那时候家里穷,每逢安顺开集日,我都要把家里的土特产拿去卖,好换点钱给家里添日常嚼用。我真的好后悔呀,当时应该听你外公的话,把清梅留在家里,否则她也不会被拐子拐走了,我有罪啊,那么点大的孩子,现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付桂花的声音逐渐哽咽起来,电话里传来吸鼻涕的声音,大约过了几分钟,她才恢复了:“丫头,你好端端的问你三姨的事做什么?”
“外婆,那你还记得三姨身上,有什么特别的胎记吗?”陈悦之看了一眼周大娘,几乎已经可以确定,不过为了稳当起见,还是问问比较好。
“你三姨呀,她出生的时候正是梅子泛青的时候,又轮到清字辈儿。所以才叫清梅嘛,胎记我当然记得啦,还很特别呢,一般人家的娃儿朱砂痣都长在眉间,这孩子却长在了脚底板心,你说好玩不好玩呀。唉,你三姨是和你妈长的最像得了。那时候从小呀。你妈就最喜欢她了,每次你妈抱着她出去玩,人家都笑着说。要不是看一大一小,都怀疑是双胞胎呢。”
付桂花还在电话里唠唠叨叨说些李清梅小时候的事情,语气中满满都是愧疚,还说死都不能瞑目的话。
周大娘却是再也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对着电话的方向大声喊道:“娘。娘,女儿不孝!”
这个声音自然也传入了电话中,付桂花一下子就愣住了,有些不敢相信似的。半晌才哆索道:“阿悦呀,你在看电视哪?”
娘这样的称呼,只有古装剧里才会出现的。她理所当然的认为陈悦之在看古装剧。
“外婆,不是。我没有在看电视,我和上官磊在外面出差,遇到一个和我妈长的很像的人,我怀疑她就是当年走失的三姨,所以才打电话问问你。”
“你说什么,阿悦,你说什么,你,你说,你说清梅她……”付桂花的声音突然急促起来,并且不断的喘着粗气,好像随时会晕过去一样,旁边传来集急的人声。
“外婆,外婆你冷静一点,深呼吸!”陈悦之赶紧安抚起来,过了好一会儿,电话那边的嘈杂声才小了些,付桂花的声音变得小心翼翼,似是怕吓到谁似的。
“阿悦,你刚才说你遇到了你一个和你三姨长得很像的人,是真的吗?她在哪儿,我要见她,我要见她!呜呜,我可怜的女儿,这么多年,一定受了很多罪。”付桂花再度失声痛哭起来。
付桂花越是自责,李清梅的脸色就越是惨白,她先是挣扎着起来,将自己的袜子脱下来,对着陈悦之,给她看了下,的确有一颗朱砂痣。
“三姨,你真的是三姨,太好了,外婆这下终于放心了。”陈悦之眼里也有泪花,却是微笑起来,将李清梅扶着坐靠起来。
电话那边付桂花还在追问什么,但这些事一两句说不清楚,陈悦之给她保证,一定把李清梅带回去,到时候再细说,让她先不要担心。
电话挂断,李清梅用手捂着脸,泪水从指尖缝里渗出来,哽咽半天才道:“我对不起娘她老人家……”
陈悦之不解,她为何这样说?
李清梅哭够了,这才缓缓叙说起了往事。
谁也没有想到,李清梅不是被拐子拐走的,而是她自己要离家出走的。
在农村里重男轻女是很普遍的,但是李正直家不但重男也重女,只是有三个女儿,总归受疼爱的度是不一样的。
于是只有五岁的小李清梅,就认为爸妈只疼大姐二姐和大哥,不疼她,她心里很是不平,觉得这个家一点也不需要她,她想要离家出走,好让父母重视她的存在。
正好碰上安顺县赶集,付桂花怕李清梅一个人在家,容易去潭边玩水,万一掉到潭里就麻烦了,所以就准备把她带过去。
结果李清梅就误会了,以为妈妈只让姐姐哥哥在家玩,却要带她去干活,她心里很不满,但也没有办法,便一起去了集市上。
赶集人多的不得了,她原本乖乖坐在一旁,帮付桂花看摊子,而付桂花则跟别人正在讨价还价,称重量。
突然一个六七岁,长得白白净净的小男孩,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拿着风车,正站在人群里哭泣,似是在找亲人似的。
人群不停的挤来挤去,那小男孩就被挤摔倒了。她很想吃糖葫芦,但是要一毛钱一串呢,妈妈不可能给她买的,她想了想,便跑过去,将小男孩扶起来,送到街拐角。
她问小男孩:“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站在街上哭?”
小男孩脸上还有泪印子:“我叫周海,你呢?我跟我爹一起出来的,可是眨眼间我爹就不见了,我好害怕,好多人。”
“我叫李清梅。不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