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越过窗口阻隔寒冷的薄片水晶,照耀在他的身上。
卡莉法不由的屏住了呼吸——在面对格罗瑞尔的时候,她不会有这样的感觉,好像呼吸一口气,这个美丽的不真实的场景就会被她吹散一样。
精灵安静的坐着,人类的女孩不发一言的看着他,过了一会之后,他道,“你想说什么吗?”
“你会蒲苏语吗?”卡莉法本来有很多话想要说,但是到最后那些话都变成了这个不怎么通情达理的疑问。
如果是傲慢的精灵王,他大概又要喷自己一脸毒汁,然而厄律尼尔只是摇了摇头,“我会,但是同你所认识的‘他’一样,我不会教你。”
“为什么?”女孩拔高了声音嚷道,她还是改不掉性子里的冲动和急躁,听到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也依旧会觉得沮丧的想抓头发。
精灵的表情伤感起来,“这门语言,曾经是我们同族相伤的利器,为了铭记那些血和泪,我们放弃了对于这神赐之言的驾驭……”他站起来走到卡莉法的身边,“被祝福的女孩。”他将手放在卡莉法的头上,轻声安慰道,“这是语言,是武器,也是是诅咒,你不需要因为仇恨去背负更多一份的誓言了。”
他的手温暖而温柔,甚至让卡莉法产生了现在把手放在自己头上的人是自己的老师——那个温柔而充满慈爱的盲眼伊芙林纳瑞——这样的错觉。
“在我第一眼看到你的时候,就感受到了。”精灵智者的声音里带着感同身受的悲伤,“你的灵魂,被愤怒烧得如同岩浆,被梵恩雅祝福的孩子,”他的话语如同歌咏,又如同叹息,“对你的愤怒,我无可劝慰,然而哭泣并非软弱,有所执念也并不羞耻。”
卡莉法的鼻子一酸,最后干咳了一声将这种尴尬掩饰了过去,“抱歉。”她喃喃的低语道,虽然她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么说。
厄律尼尔垂下了手,“时间到了。”他闭上了眼睛,卡莉法惊讶的抬起头来看着突然这么说的精灵,却看到他摇晃了两下,几乎要倒下去。
她下意识的伸出手来抓住了他的胳膊,防止他真的摔倒在地,好在被她这么一抓,他自己又及时伸手扶住了身边的床柱才没有倒在地上,美丽的精灵一脸困惑的揉了揉太阳穴,“怎么……”
然后他注意到自己在什么地方又在做什么的时候,猛地站直了身子,名为格罗瑞尔的精灵尴尬不已的看着一脸关切的看着他的龙瞳女孩。
他很少能在她那张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更多的时候是愤怒和被刺伤小兽一样的狰狞。“你做什么?”他不习惯的向后退了一步,挣开了她扶住自己的手,一脸的不自在。
“跑到我房间来往我床上倒的人可是你。”卡莉法盘腿坐在床上撑着脸看着面前恢复正常的精灵王讽刺道。
“……”格罗瑞尔看着面前的龙瞳姑娘,耳朵尖因为她这句冷冰冰的讽刺而涨红了。
“没事的话别来打扰伤员。”卡莉法抓住被子的一角,像是冬眠的花栗鼠钻进地穴一样钻进里面。
留下张口结舌的格罗瑞尔站在床前,后者也没有对她冷淡的送客行为表现出任何不满,他有点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站在这里,于是带着困惑离开了卡莉法养伤的房间。
他想起自己赶到雪龙巨大的尸体下方,看到几乎要被冻成一个血和冰的雕塑一样的卡莉法,那时候他没觉得她还能活下去——尽管他竭尽全力去救她了。
可是她的生命力比他想象的还要惊人。
这样的伤居然挺了下来。
说句实话,他现在最不想见的人就是这个倔强又臭脾气的人类姑娘。
然后一丝愧疚和不安攫住了他的心脏——格罗瑞尔知道自己已经向着自己曾经嗤之以鼻的事情——滥用蒲苏语——踏出了一步。
高贵的精灵王扶着墙,痛苦的将手放在自己的太阳穴上,也许他不该学的。
他懊丧的想着,当年梵恩雅殿下问他的时候,他就该选择不学的。
正在他苦恼不已的时候,一个轻快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自我责备,雪原的瑰宝,美丽的蒽缪族公主克里斯诺娜望着他,“您好,森林之主,女王陛下邀请您。”
她的笑容仿佛能点亮星辰,同那个倔强的人类女孩比起来,就像是雪鸟和乌鸦的区别。
“我知道了,克里斯诺娜殿下。”
现在并不是愧疚和懊丧的时候,他有自己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