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中,许桐的语调平缓如常,却字字戳在素叶的心窝上,她知道许桐不过只是传话,却听得还是异常不悦,董事会的那群老东西倒是挺会先发制人,她难以去想象病床上的这个男人平日里是怎样跟那群老东西进行斡旋。努力平复了下情绪,素叶道,“很抱歉,他现在未必能那个能力跟董事会交代了。”
另一端的许桐显然顿了下,语气也稍稍染上一丝惊愕,“出什么事了?”
“年柏彦中了枪,刚刚脱离了危险期,但现在还昏迷未醒。”
“怎么会这样?”
素叶深吸了一口气,跟电话里的许桐一五一十交代了白天发生的事情。待许桐知道详情后也一时间略感忧心忡忡,她没料到事态会如此严重,这样一来董事会那边又不定会闹出什么事来。“你也知道,董事会一直希望叶老先生重新出面掌管公司。”
“目前只能辛苦你把董事们的情绪往下压一压了,他们总不能过河拆桥吧,不是因为精石,年柏彦至于这么拼命吗。”素叶越说情绪越激动。
“好好好,这件事我会看着处理。”许桐八成是听出她的情绪变化来赶忙安抚,顿了顿又提醒道,“还有就是现在外界关注的仍旧是年先生婚姻状况,你们两人在南非这件事还未在国内媒体间传开,所以你们回国的时候……”话说到一半就不再说了。
素叶当然不傻,听得出许桐话中的担忧和警告,攥了攥手指道,“我知道该怎么做,回国后我不会跟他出入一个场合。”
许桐叹了口气,倒也没再多说什么。待结束通话后素叶在年柏彦身边坐下,抬手,却有那么一瞬不敢去碰触他的脸。眸底深处有悲伤慢慢汇集,如溪流涓涓最后融于心底深处,最后,她的指轻落他的额头,感受肌肤与肌肤贴合的温暖。
人心总是贪婪的,因为不曾有过温暖所以才渴望温暖,当拥有温暖时就希望这种温暖可以维持天长地久,她却忘了,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如果人生总是那么完美,那么又怎能突显温暖和美好的可贵呢?从千灯镇到南非,年柏彦给予她的是从未有过的体验,他的宠溺、他的微笑、他的严肃、他的苛刻,每一个样子的他都会令她眷恋不已。
女人,最擅于以回忆过往的美好来填补平凡单调的日子,她觉得自己也可以,耐着性子去等待,等待有一天能跟他正大光明地手牵着手,不再遭受其他人的指指点点,不再为一些个无病申银的流言蜚语所伤。
第二日,年柏彦还是未醒,医生再次对他的伤口进行检查,说一切都恢复得不错,只是病人体质不同,又在抢救过程中失血过多,出现短期昏迷也实属正常。纪东岩没立刻回国,又晃晃悠悠来了病房,陪着素叶瞎贫了会儿才离开。午后三点多钟时,原本吵闹的医院也安静下来了,连窗外的风也变得慵懒,素叶有点昏昏欲睡,但还是强打着精神给昏迷中的年柏彦讲笑话。
“再给你讲一个啊,当初我看的时候逗死我了。”素叶趴在他身边,玩弄着他的手指,“有一天老公惹老婆不高兴了,老婆说,你给我滚!老公赔笑说,我要是滚远了以后谁还陪你说话呀,老婆怒喝,让你直线滚了吗?来回滚!”讲完,她哈哈笑了。
床上的年柏彦没有丝毫反应,依旧静静地躺在那儿一动不动。素叶见状后叹了口气,但还是强挤出欢颜道,“你说,我要是对你说这番话你会怎么个反应?”
年柏彦没反应。
素叶攥紧他的手,一瞬不瞬盯着他的脸,很希望在下一秒他就能睁开眼。可下一秒还是如期而至,发出动静的不是年柏彦而是年柏彦的手机,素叶拿过一看,迟疑了半晌才接通了手机。手机那一端,是久违了的声音,深厚而慈祥,“柏彦?”
素叶紧紧攥着手机,这道声音刺激得她的耳膜生疼,隔着电波听自己父亲的声音太过遥远和陌生了。
“喂?”
素叶这才找回声音,开口,嗓音冷漠到了极点,“我是素叶。”
对方很显然愣住了,好半天才问,“许桐跟我汇报了情况,柏彦醒了吗?”
“没有。”
叶鹤峰许是察觉出她语气的淡漠,一时间也尴尬了,又顿了好几秒种道,“实在不行就回国治疗吧。”
素叶攥着年柏彦的手,看向他的神情是柔和的,冲着叶鹤峰的语气却冷淡如冰,“其实,你想说的不是这个吧。”
电话那头愣了下,良久后才干涩问了句,“小叶,你怎么能和柏彦在一起呢?”
素叶冷笑,“我为什么就不能跟他在一起?”
一句反问噎得叶鹤峰哑口无言。
“同样是你的女儿,难道你不觉得叶玉得到的太多而我得到的太少吗?”素叶微微眯眼,语气加重。
“小叶,我没有指责你的意思。”
“你也没资格来指责我。”素叶像是全身张开刺的刺猬,随时起身攻击前方来敌似的,“我这辈子都会和年柏彦在一起,你不是口口声声说想要得到我的原谅吗,行啊,劝叶玉痛快离婚。”
叶鹤峰叹气,语重心长,“小叶啊,你太咄咄逼人了。”
素叶唇角的冷笑更深,“你错了,我不是咄咄逼人,而是始终站在旁观者看清楚了她和年柏彦的关系,试问,有名无实的婚姻还有什么意思?”
叶鹤峰哑口。
素叶没再多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挂断了手机。她坐在床边,良久后才把手机搁置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