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妍与边韶之间,第一次达成了和平相处的短暂共识。

为了谢南安。

两人之间再多的不对盘,都暂时放下,一切待科场舞弊案落定后再说。

杜妍离开玉堂署之后,并未回大理寺,而是去御书房求见女帝。

女帝见到她,第一时间问的,自然是科场舞弊案的进展。

“微臣分别审问了闹事的士子,他们的供词基本一致,并无异样之处。此次领头闹事的士子丰界玉乃是此次淮西会馆诗会的魁首,腹中确有才学,此番落榜心有不忿……”

杜妍将审讯的结果简单禀告了女帝,包括丰界玉过目不忘的本事,以及榜眼赵青和探花穆易峯等人曾参加斗诗会,第一轮就被刷下来的事情。同时呈给女帝的,还有丰界玉默写下来的自己会试时所做的文章,以及赵青和穆易峯等人斗诗时的诗作。

谁料女帝看完之后,将那几篇诗作往地上一丢,却把丰界玉所做的文章反复看了几遍,末了,她狠狠一拍桌案,“这丰界玉所做的文章,朕之前便瞧过。不过那可是榜眼的文章!竟然和这一字不差!”

杜妍险些要被赵青和赵青背后的人蠢哭了。

偷梁换柱,也亏他们干得出来,便是提前泄题也比这安全!

而且他们还踢到了丰界玉这块有着过不目忘本事的铁板!

“微臣之前便已派了人前往贡院封锁了所有士子的试卷,如今只需将闹事士子的试卷,和一甲二甲进士的试卷逐一找出比对,再提审所有负责誊抄试卷的胥吏,应当就可找到线索。不过此事牵涉甚广,未免打草惊蛇,需谨慎行事。”

赵青和穆易峯等人的舞弊罪名,从丰界玉领人大闹贡院那一刻,其实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真正棘手的,是这桩案子背后可能牵扯的人,以及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如果可以,杜妍想要尽可能地缩小事态。

若此事是翰林院某些人与吏部尚书、沐国公之间的利益交换,那她要挑上的人已经足够多了。树敌太多,并非她的意愿。

而且对于这件事,她一直有些最不太好的揣测。

女帝登基已二十载,大皇女和二皇子相继成年,储君之位却未曾定下。大皇女生父早已过世,二皇子是宫中帝君之子,观女帝的态度,对大皇女的宠信远胜二皇子,可就朝中绝大多数大臣而言,一个女帝的出现已经是有违阴阳纲常,他们并不想再有一任女帝。

是以朝中势力默默分成了三股,一股以寒门新贵以及女帝的左膀右臂为主,奉大皇女为首,一股以世家贵族为主,推崇二皇子上位,还有一股是墙头上的草,看似随风而倒,实则立在中间立得极有坚持。

就杜妍所知的情况,近日大皇女似乎有意拉拢户部尚书这棵墙头草。而沐国公,本身就是大皇女派系的人。

若这一次科场舞弊案是大皇女的手笔……杜妍额角隐隐有些胀痛,她身上虽然打着女帝宠臣的标签,可她一直致力于想当墙头草,对于任何有站队嫌疑的举动,她都敬谢不敏。

这一次主动撞上去,实属意外。

而她想要收到的最好的结果,就是不把事情闹大,又不让谢南安受牵连。

“就照你说的查。”杜妍心绪翻腾的工夫,女帝允了她的提议,之后顿了顿,另外又吩咐道,“再着人准备一下,待你查的结果出来,朕便亲自考校一甲三名和那位丰界玉的才学。”

女帝发了话,杜妍出宫之后,当晚连杜府也没回,连夜点了人手住进贡院,锁院开始盘查。

她首先要查的,便是丰界玉等闹事士子,以及一甲二甲进士的试卷。

为了防止科考舞弊,或是士子在试卷上做暗号,所有参考士子的试卷,都会统一交由贡院中的胥吏誊抄一遍,再用白纸糊名,然后才交给考官判卷。

要将赵青和丰界玉的试卷偷梁换柱,负责誊抄试卷和糊名的胥吏一定有问题。

杜妍根据赵青和丰界玉试卷上的笔迹,很快便查到了负责誊抄两人试卷的胥吏陈乾。无独有偶,穆易峯和另一位闹事学子的试卷,也是经由胥吏陈乾的手誊抄。

陈乾似乎没想到事情败露得这么快,当他被人提到杜妍面前的时候,他腿脚软得站都站不住,扑通一声就跪到了杜妍面前,说话时连牙关都在打颤。

“大人饶命,小的冤枉。”

“你冤在何处?”杜妍让人将丰界玉和赵青的试卷呈到他面前,“这几份试卷难道不是经的你的手?这卷上字迹莫不是你的?”

字迹做不得假,白字黑字均在,陈乾纵然想抵赖,也无从辩解,只能脸色惨白地望着面前得几份试卷,惶恐不已。

杜妍观他形容,只觉这人似乎太老实了些,经不得半分惊吓,只知道求饶,却连辩解都没几句。这样的人,何以敢做下舞弊这样的事?仅仅为了财的话,不大可能。

她又问,“你可还有话说?”

陈乾咬紧牙关没开口。

那无声的抵触让杜妍瞧得有些发笑,“你以为不说话就没事?你自己开口说实话,会少受些苦。”

陈乾被人提过来的时候,已是三更天,贡院里点了灯,但可能是有意为之,光线并不够亮,昏黄中透着几分惨然。杜妍穿了朱色官袍端坐殿上,她的肤色很白,五官清秀,笑眼看人的时候带着些令人心怡的清朗温润,可一旦冷下脸来,便透着几分森冷。

如今她冷声缓缓吐出威胁之语,陈乾早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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