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连雾乐颠颠地将那千妖万鬼图收好,咧着嘴傻乐,抱住阳狸好一顿揉,直把它的毛搓得乱七八糟,这才停手。
那阳狸也不敢伸爪子,喵喵叫了两声,陵貉看它一眼,道:“你给它们重起个名儿罢。”
闻言,阴阳狸猛然齐齐点头,连雾不解:“诶?之前那个不好吗?”
陵貉声音淡淡:“好是好,只是它们嫌弃不够威风。”
连雾恍然大悟:“难怪一直都不开心呢。”他伸手捏起阴狸的爪子,揉了揉上面的肉垫,又摸了摸阳狸月白色的皮毛,颇有些遗憾地道:“我觉得挺好的啊,唉,既然你们不喜欢,那就换个罢。”
他想了老半天,绞尽脑汁,也想不到个合适的,只好求助地望着陵貉:“陵师兄,不然你给想一想?”
按理来说,他叫陵貉为师兄是有些不合适的,陵貉是紫气宗大长老的亲传弟子,比连雾这个外门弟子不知高出多少辈去,但眼下一时想不到个好称呼,叫声前辈显然太疏远,直呼其名也不恰当,只得模糊地唤个师兄,想来还是他占了便宜去。
这样的小事陵貉自然不会介意,想了想,似乎也想不出好名字,半饷才慢慢地道:“也不一定要多威风,简单就好。”
闻言,连雾抓了抓阴狸墨黑柔软的皮毛,道:“我觉得黑狸和白狸就不错。”
话音刚落,阳狸还未怎么反应,阴狸就如同被踩了尾巴似的尖声叫起来,喵喵喵的抗议,不喜欢!
陵貉也点头:“挺好。”
这一声如落锤定音一般,阴狸霎时偃旗息鼓,垂头丧气,尾巴尖儿都耷拉下来,陵貉看着倒有几分像连雾沮丧的模样,也是这般,软绵绵的,不反抗了。
折腾了大半宿,陵貉在堂屋中打坐修炼,连雾在一边的竹榻上睡得四仰八叉,口水横流,袖子胡乱地卷起来,露出一条手臂,幽冥石被陵貉刻成一片两指宽的小牌,以红线穿着,缠在手腕上,两只狸猫互相依偎着趴睡,被连雾挤到竹榻的角落,委委屈屈。
直到东方的天边微微泛起了鱼肚白,清晨的时候,瘴气会散去一些,一眼望去,远处的景象清晰了很多,树影绰绰,水面如镜,虽然仍然朦胧,倒也显得有些优美起来。
陵貉吐纳完毕,睁开眼睛,一双眼眸深邃如无波的古潭,不起涟漪,这处地方灵气实在匮乏得紧,修炼一晚,收效甚微,不过他也不甚在意,目光四移,落到竹榻上睡得正香的连雾身上。
他心中其实有些疑惑的,当年在紫气宗山脚遇到的那一个稚童,依依呀呀连话都说不顺溜,不过萍水相逢而已,顺手将其带回紫气宗,放到弟子堂,后来便未曾关注过,倘若不是仔细地想,只怕还想不起这样一个人。
他被亲传的师傅暗算了,也不觉得多难受,在地底洞穴时,当这个少年以一种奇异的姿态出现在他面前,认真地对他说,我死了,还想再见见你,那一刻,他心中诧异之余,竟然会觉得有些暖意,惊诧于自己这样一个无趣的人,居然还会有人惦记在心里,死了化为鬼魂也不忘前来看上一眼。
那一刻,不管连雾刻意与否,陵貉心中都有一种奇怪的满足感,仿佛当年怀中抱着的那个软软的孩子,温暖的体温一直停留在胸口,从未散去,循着衣衫一路爬到了冷寂空旷的心底。
他面上的表情微微温和起来,再不复平日里的严肃和冷淡。
连雾醒来时,天色已经大亮,他起身没看见陵貉,便走到院子里,也没人,倒是黑狸和白狸蹲在木架上,互相舔毛舔得起劲,见他出来,黑狸不屑地从眼角睨了他一眼,转个身,拿屁股对着他,细长的尾巴上下摆了摆,显然十分看不上他。
连雾毫不在意,过去揉了一把它绒毛软软的小脑袋,嘻嘻地笑:“黑狸,小黑黑。”
黑狸猛地弓起背来,喵的一声,浑身的毛炸开,呜呜地抗议,可惜连雾是个缺心眼的,压根没明白,顺手拍了拍它的头,悠哉地又进了屋子,黑狸圆圆的绿色眼睛里面莫名透出一抹悲愤来。
陵貉半跪在里屋的地上,仔细地看着什么,连雾从他身后冒个头过去,也瞅,好奇道:“这是什么?会发绿色的光?”
陵貉修长的手指原本在那处点点画画,闻言便停了下来,道:“你看到的是什么?”
连雾老实答道:“一团绿色的光笼在上面,下面盖着什么看不太真切。”
陵貉沉思片刻,才告诉他:“这处有一个小阵法,有些复杂。”
连雾奇道:“原来是这样?我看阵法都是有光的么?在你师父的洞府里面,我看那障眼法也是灰色的,然后……我的手把它吃掉了……”
陵貉摇头:“不知,这阵法也是一种障眼法,不过我从未见过,若想解开怕是需要一些时间。”
听他这样说,连雾便从他背后绕出来,蹲着,伸出手去,口中道:“让我来试试。”他说着,将手覆在那处绿光上,集中精神,身上便渐渐漫出肉眼可见的幽蓝色的光芒来,将他整只手都包裹住。
他手中的蓝色光越来越亮,涌向那团绿光,开始一点点地吞噬,融合,这过程异常艰难和缓慢,与上一次完全不一样,他感觉那绿光被吞噬进去之后,顺着手开始游走起来,像是在温水里包裹了一团冰一般,那冰始终不肯完全融化,只在游走时,渐渐地化掉那么一丁点,就这么一丁点,也让他觉得十分困难。
连雾就那么蹲着,认真地吞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