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五分钟的时间,五分钟后开始。”昆汀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说完才压低声音面无表情地问:“你们谁知道刚才她该死的到底说了什么?”
“看你点头点得那么严谨,我还以为你听懂了。”劳伦斯失笑,“大概是德语,然而这个我也听不懂。”
昆汀再次翻了个白眼,直接不说话了。
出乎凯特意料,她被要求表演的场景,并不是剧中‘索莎娜’情感冲突最为强烈的那一场自焚戏,而是在餐厅中与杀死她家人的恶魔,德军上校汉斯交谈的一幕。
五分钟后,昆汀两手支在桌上,说:“请。”
他说出了汉斯的台词,以一种极为稀松平常的语气,甚至还是对照着桌面上的台词本念的。
好吧,看来凯特是不用对自己搭戏的“演员”抱什么期望了。
凯特隐晦而小心翼翼地做了个缓慢的深呼吸,抬起了手,仿佛放在了一张无形的餐桌上,而手里正握着餐具一般,她的背以及肩膀绷得很紧,但脖子和手臂却好像自然随意,她的视线似乎是低垂在面前不存在的餐点上的,但她紧绷而又放松的矛盾坐姿却让人觉得她应该是在防备或者注意着某个人。
她开始用刀叉切割食物,以一种僵硬而克制的姿态,然后她张开嘴,做了一个咀嚼以及吞咽的动作,飞快地看了昆汀一眼,扯出了一个不怎么有诚意的微笑,然后再一次垂下眸子,遮住了眼中可能会流露的神情。
汉斯上校:“怎么样。”昆汀照着台词本念道,他的语气就好像标准的背书,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
她闻声抬起眼,点了点,复又低下,左手在半空中做了一个搅拌的动作,十分克制地将自己的视线牢牢黏在自己的手指上。
汉斯上校:“我说吧,还不错。刚才讲到你是怎么拥有一座电影院的。”
她缓缓开口,斟酌着说道:“电影院是我姑姑和姑父的。”她看向汉斯,试图露出一个自然一些的笑容,但却显得说不出的怪异。
汉斯上校:“他们叫什么。”
她答道:“简·皮埃尔,艾达·米缪克斯。”
她的声音十分平静,这似乎对于一个家人惨遭杀害的女孩而言,是一种不正常的表现,但昆汀却微微一笑——她在害怕,但她无法颤抖,只能用尽全力去克制,这可以从她虽然看似没有破绽,却让人很不舒服的肢体语言中表达出来。
昆汀继续念着汉斯上校的对白。
汉斯上校:“他们现在在哪儿。”
面对汉斯上校追根究底的问题,显然索莎娜早已做好了准备,她用一种平淡的口吻道:“我姑父死于闪电战,我姑姑去年夏天死于热病。”
她直直看着汉斯上校,眼神无悲无喜,正在搅拌的指尖却忍不住瑟缩了一下,随即她放下了手里的东西,将双手交叠在腿上——那是餐桌上所看不见的位置。
汉斯上校:“真不幸。听说你雇了个黑人,是真的吗。”
索莎娜攥紧了双手,淡淡答道:“是的。”她盯着汉斯上校的表情,补充了一句:“他是个法国人。”她木然的面孔上似乎出现了一瞬间的波动,非常隐晦,却又与她一直以来的截然不同,就像一副漂亮的肖像画,突然之间鲜活了起来,尽管这种鲜活只持续了短短一瞬间。“他叫马塞尔。”她道。
汉斯上校,不,昆汀却没有继续接上后面台词,而是面无表情地盯着面前的女演员,皱眉沉思。
大约五秒之后,他狠狠一拍桌子:“就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