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容容在浴室痛痛快快洗了一个舒服澡,总算觉得身上没有异味了,她换上干净的中衣,用大毛巾一边擦头发,一边回到寝室。因为凤静熙畏寒,寝室里早早通上了温泉地暖。屋子里暖暖的,却并不会显得干燥。沈容容在脸上涂上散发丁香香气的花脂,回过头问凤静熙:“我罩上夜明珠喽?”

凤静熙靠在床头,对她轻轻颔首,看着她仔细地用罩子遮住夜明珠的光芒,借着透进屋子里的月光走回床边,脱鞋上炕爬到床的里侧。

凤静熙撑着身子慢慢躺下,带着淡淡丁香清气的温软身体立刻滑进他的被子里紧紧贴在他的身体,暖暖的藕臂长腿缠到他的身上。

凤静熙闭上眼睛,用没有受伤的那一只手轻轻握住横在自己腰间的手。

窗上隔着薄薄的明瓦透进屋子的月光淡淡的,屋子里像浸在黑软的雾里,又像是泛着蒙蒙的光。沈容容捏捏按按把玩着凤静熙与她纠缠在一起的修长手指,听着他微弱而规律的呼吸声,她把自己的食指与凤静熙的食指指尖对在一起一推一弹,垂下眼睛轻轻地说:

“你送过我的那只簪子,重阳那天在山上弄丢了。”

黑暗里,凤静熙轻轻地“嗯”了一声,不太听得出他的情绪。

“你只送过我一只簪子。”

沉默了一下,凤静熙轻声说:“我还送过你一只玉牌。”

她对着凤静熙的食指用力一顶:“那是救命用的,不算。”

凤静熙压住她不安分的手,用一种说不出遗憾还是萧索的语气低声说:“我再去寻一只送你,只是……却不是那一只了。”

沈容容没说话,她把腿往他的腿上缠得更紧了一些,指尖在他的手背上轻轻地划动,她喃喃道:

“你去了普罗山……”

“嗯。”

“你是去找我吗?”

“是。”凤静熙的声音低低的,黑暗里显得遥远又亲近。

沈容容微微仰起头,于黑暗里找到他侧脸朦胧俊秀的轮廓:

“山下很冷,你的身子根本不适合到那里去。”

“我知道。”凤静熙低声道。

“你去那里也帮不上什么忙,还需要他们分出精神照顾你。”沈容容微微挑眉。

凤静熙“嗯”了一声,淡淡的雍了无限的怅然,又仿佛什么也没有的空荡。

沈容容的眉头挑得更高,语气却淡淡的,若有所指又像漫不经心:“我听说,你虽然知道我没有被困在山上,却没有立刻去京兆府救我,你让京兆府尹派人回来放我出狱,自己却继续跟工部侍郎谈如何开道。”也正是因此,他才为了推开吏部侍郎而受了伤。

他沉默,锦被下握住沈容容的手握紧了一瞬间,又慢慢地放开。

沈容容摇摇头,将他缓慢移开的手拉回手心,牢牢地与他指指交缠:“我不怪你,你的选择没有错。”她在地牢里,无非环境差点,却吃不了太多苦头,一时半刻也不会有事,而山上被困着的人,却随时可能丢掉的是性命。

凤静熙很久没有回答,就在沈容容以为他体力不支已经睡去的时候,黑暗里,凤静熙低低开口,克制的语气不小心泄露一丝萧索的凄凉:“你怪我的,我知道。”

沈容容想了想,承认他说的话:“是有一些,每个恋爱的女人心里都会有一个‘我排第几’的小心眼”。她承认,就算理智上清楚,凤静熙的判断没有错,至少听说的那个刹那,就算念头闪过去得再快,她的确有这样的妒忌,不过确实只有一个刹那而已。

事有轻重缓急,她其实很欣赏凤静熙这种分得清轻重缓急、关键时刻不意气用事的性格。

记得前世,考进医科大,系主任迎新讲话的时候说过一句话:任性让人快乐,理性源于成熟。

做事情太为所欲为,自己会很爽,但却往往会累及旁人付出代价,其实未必会得善终。就像救治病人,如果想救谁就救谁,那有可能会造成危重病人的死亡。

凤静熙必定是有所权衡,才会进行取舍。

沈容容抬起头看凤静熙,黑暗里,她看不清他的样子,却看得清他侧脸俊秀的轮廓清减了许多。这些日子,他过得不好。她却除了气不顺,还算过得不错。

有时候,她其实比较没心没肺。

沈容容轻轻道:“只怪了很短时间,我最不能认同的,是另外一件事。”

凤静熙低声道:“天花。”

沈容容点点头,就算她如今已经打算与他重归于好,并不代表她认可他的这种行为。

她下意识拉住他清瘦修长的手指,与其说她不能够认可,不如说,她不能够相信。凤静熙心思复杂难测,但她始终有一种直觉让她坚信,他是个很心软,很善良的人。她不能理解,一个善良的人怎么能够做出这样近乎泯灭人性的事情。

如果在现代,凤静熙做的事情被揭穿,怕是要背上战争罪上国际法庭的。

她轻轻开口,语气里毫不掩饰她的不认同,也带着淡淡的困惑:“你那么珍惜百姓的性命,却为什么要做那种事?虽然那些人是北陵人,但他们都是无辜的百姓。”每一条都是活生生的人命!

“入侵北陵的时候,这些百姓便是屠夫。”

沈容容沉默,倔强地抿着唇,不说话。

凤静熙淡淡道:“你的世界里,难道没有战争?”

沈容容低声道:“有。”

“两国交战,可有见不得人的手段?”

“……有。”

大约说得久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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