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来。”老人扶起跪在地上的爱徒,又对还跪着的徒弟家人道:“都起来吧。”
这个白发老人自然就是冷碧了。
冷碧看着五十岁的三弟子,不知该如何评价,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又和你师兄吵架了。”
“老师……”杨彦廷实在忍不住,泪珠滚滚而下。一句“又和你师兄吵架了”让他又回到了无忧无虑的求学时光,那是他最快活的日子。这样一句话好像他还在璧山上,好像他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怎样才能瞒过老师,去后山偷猎野物烤着吃;最大的快乐就是每天课堂上能排到前三名,得到老师奖励的糕点。那时候的日子,多快活啊,快活的他都快忘了复仇的重担。
杨彦廷的一生可谓波澜起伏,他本是武嘉侯府的嫡长孙,若无意外,等他长大了,还能继承一个爵位,在京中悠闲度日。事实上,杨彦廷小时候就表现出了非凡的才华,名动京城,谓之神童。
可惜啊,天有不测风云,武嘉侯府一朝落败,抄家灭族,杨彦廷因年仅六岁,不在砍头的名单上,才得以苟活。
按照正常套路,杨彦廷该卖身为奴,换个地方窝囊憋屈的活着,把曾经的聪慧和才华都丢掉,做一个浑浑噩噩的人。可是杨彦廷不愿意,不愿意!凭什么那些害了我的人还高高在上,我却要认命,我不认命,我要活,要活得比谁都好!
小小的杨彦廷凭借这这样一股毅力,跑出了京城,流浪,乞讨为生。杨彦廷唯一的优势就是认字了,他已经过了启蒙,又早慧,认识很多字,写得不太好,但也是能提笔的人,这样的孩子在乡间应该能过得很好的。但杨彦廷不愿意窝在乡间,他只龟缩在城里的墙根下,他要找一个机会,一个出人头地的机会。
杨彦廷在墙根下缩了很久,他打听了城里所有的高官贵人,没有符合他要求的人,他就转战另一个城市。不得不说,灾难让人成长,往日,杨彦廷不过一寻常聪慧孩童,而今,他已经有了毅力、忍耐、执着等等品质。
杨彦廷还是没有找到该去的地方,没有找到愿意培养他的人,是的培养,就是杨彦廷在自大,也知道自己如今不过是个小孩子,有几分聪明,可还不是大人的对手,他想要一个能安稳长大的地方。
这天,杨彦廷窝在墙根地下添伤口,这是和附近的乞丐争底盘时候留下的伤口。突然,他听到了有人提璧山书院。是啊,璧山书院!
杨彦廷的心马上就提起来了,他们家虽是从武的,可对这样的文坛盛事,天下人都耳熟能详、津津乐道,那是璧山书院啊。虽然开办了没几年,但名声之盛,风头之健,无出其右者。
杨彦廷还是侯府嫡孙的时候就听家里人讲过,这璧山书院免费招收贫家子弟,以前他的长辈还嘀咕这是沽名钓誉,如今正合了杨彦廷的意啊。
杨彦廷有了主意,就开始往山西走,一路上和乞丐争地盘,和野狗抢食物,经历了伤病苦痛,就是那股毅力支撑着他,到了璧山书院的脚下。
杨彦廷是倒在璧山书院的大门前的,一身褴褛,还带着股酸臭味儿。好在守门的人对这样的情况已经是熟门熟路了,每年到了开学招生的时候,总有这样的贫家子弟,落魄的倒在书院门前。冷碧早就吩咐过看门人,遇到这样的情况,先让书院的大夫治疗,安顿好来求学的人。
冷碧知道在这样交通不便的情况下,能走到山西晕倒在书院门前,经历了怎样的苦难。
杨彦廷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温暖干净的床上,屋子里还有一股好闻的桂花香,这是回到了武嘉侯府吗?果然自己经历的那些,都是一场噩梦啊!
很快,杨彦廷就发现不对了,武嘉侯府不会有这样素淡的门帘、被子,他身上的酸痛还在,举起手来,手上的伤口也还在。杨彦廷明白,他这是被人救了,看来,这就是大名鼎鼎的璧山书院了。
杨彦廷醒来之后,一直被照料得很好。身上的外伤上了药,换了一身干净衣裳,不能与侯府比,但与乞讨度日相比,强出几座山去。
杨彦廷已经别生活磨得够懂事了,他每天毫不皱眉的喝苦药,帮助院子里的人干活,从不往外面乱跑,总是小心翼翼的讨好着所有人,他有一个强烈的愿望:拜入璧山书院!
很快,就到了九月,又是一年招收新生的日子,其实很多人都不明白,冷先生为什么把招生的日子选在九月,这不前不后的,是个什么意思?
很多人从什么九乃数之极,寓意最好;九月秋收已过,正是农闲,冷先生正是为了方便农家子之类的做了大量猜想,不然这不能解释为什么璧山书院不像其他书院那样春天招生。其实,冷碧只是下意识的选择了九月啊,他完全没有意识到问题。
杨彦廷穿着一身干净的粗布衣裳,和一群贫家子弟一起接受了入学测试,这时,他第一次见到了他的老师,冷碧冷瑾瑜,冷先生。
冷碧此时刚刚二十出头,温润如玉,风度翩翩,是所有人想象中大才子的形象。经过一番考校,杨彦廷在一群贫家子弟中,以第二名被录取,而第一名,正是杨琰。从这个时候开始,杨彦廷就不太喜欢这个压他一头的所谓师兄。
等到他们这届学生进入书院,学习了两年之后,杨琰和杨彦廷同时被冷碧收入门墙,成为亲传弟子,两人也成了名正言顺的师兄弟。他们这届也被其他学子奉为榜样,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