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倾慕黛玉,也确是因那庙外的惊鸿一瞥而起,后来却是想到了书里记载的点点滴滴,心生怜意,若说世上谁人对黛玉最了解,除了宝玉外,无人能及得上他,加上平素留心打探到的消息,愈加了解她的为人品性,方铸就今日之心。
妙真笑道:“你知道就好,你行事有分寸,我也不来指指点点,明儿你若觉得哪家小姐合适,就跟我说一声,我来打听详细,倘若好咱们就登门提亲,倘若不好,咱们再选别家。”在妙真心里,卫若兰貌若潘安,才比子建,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好,自己死前不打算还俗,将来娶进门的媳妇得担起二房中馈之责,必然不能草草而为。
卫若兰感激不已,连声道谢。
妙真了却心事,也没留他,道:“你没回府就先来我这里了,不知道老太太在府里怎么担忧呢,你早些回府,莫在外面流荡。”
卫若兰遵命。
出了道观径回卫伯府,他因风尘满面,意欲沐浴更衣之后再去给祖母请安,不料刚洗完澡,换了干净衣裳,就听有人通报说卫母房里的丫鬟如意过来了。
卫若兰从记忆里看了不少话本,最厌心怀鬼胎者,因此治家十分严谨,不管是外面的宅子,还是在卫伯府的住所,不经通报,其丫鬟仆从都不敢自作主张地放人进来。
理了理衣裳,卫若兰道:“请如意姐姐进来。”
通报的小丫头出去片刻,打起帘子,如意弯腰进来,她穿着大红袄儿,系着白绫裙子,头发梳得油光发亮,一张容长脸儿,着实柔媚姣俏,更兼她身材已经长成,走起路来袅袅娜娜,含羞带怯地给卫若兰请了安,细声细气地道:“大爷,老太太叫大爷过去。”
卫若兰眉头一皱。
许是看过的话本太多,卫若兰生平最厌此类女子,见到她们就想起话本里头说的爬床丫头。府里这样的丫头不止如意一个,不过是瞧着自己才貌略出色几分,又有身份,便这样趋之若鹜,倘若自己生得容貌丑陋,也无富贵,她们可还会如此?
卫若兰原本想向卫母之婢打探卫母心思,见如意这般作态,立时淡了心思,径自出门前往卫母房中,刚踏进去他就后悔了。
原来卫母身边坐着一位年轻的姑娘,正和卫母谈天说地,却见这位姑娘生得圆脸杏眼,柳眉樱唇,不是别个,正是卫母娘家的侄孙女,卫若兰亦曾见过的表姐程婉之,比卫若兰大三个月,亦是十五岁的年纪,聪明端庄,素有贤名。
卫若兰心有不悦,他已猜到妙真说的卫母侄孙女必定就是程婉之。
卫母见到孙子进来,不等卫若兰行礼请安,便招手笑道:“兰哥儿来了,快过来见见你姐姐,说起来,你们姐弟也有大半年没见了。”
程婉之抿嘴笑道:“姑奶奶忘记了,正月吃年酒时才见过兰兄弟呢。”
卫若兰神色却是十分淡漠,先给卫母行了礼,然后又见过程婉之,远远地坐在下首,接过如意送上来的茶碗,低头吃茶。进了卫母的房间,如意就像变了一个人,端庄沉稳,落落大方,一看就知道是个恪尽职责没有任何歪心邪意的丫头。
卫若兰不接话,倒是让卫母一怔。
他这么一来,房中就是一片寂静,卫母和程婉之都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了。
半日后,卫母方道:“兰哥儿,你这是怎么了?见了你婉之姐姐,怎么连句话儿都不说了?”她还想着撮合孙子和侄孙女,偏生他态度冷淡。
卫若兰淡淡一笑,道:“孙儿年纪大了,如何能像小时候一样提名道姓。”其实亲戚家的兄弟姊妹之间,他也不甚在意这些繁文缛节,只是想到祖母的打算便觉得反感,祖母的打算必定得到了程家的首肯,不然不会突然送程婉之过来。而且,卫若兰天生成的癖性,极厌恶女方上赶着男家的举动,就好像薛家上赶着贾家一样。
程婉之红着脸道:“姑奶奶,我去瞧瞧丫鬟收拾妥当了不曾。”
在卫母点头同意下,程婉之向卫若兰告罪一声,袅袅婷婷地走了出去。
待她一出去,卫母立刻问卫若兰道:“兰哥儿,你瞧着你婉之姐姐如何?知根知底的,你小时候也爱和你婉之姐姐顽。我两只脚都在棺材里,不知道能护你到几时,又怕将来你伯父伯母拿着你的亲事作筏子,于是想着抢先一步,给你定下一门四角俱全的亲事。”
卫若兰站起身,低眉敛目地道:“祖母垂怜,孙儿心中尽知,然而孙儿年纪尚轻,今年只想好好当差,终身大事倒也不急于一时。”
卫母没想到卫若兰会断然拒绝,忍不住愣了愣。
想到祖母对自己十余年的疼爱之心,卫若兰叹了一口气,走到祖母身边,柔声道:“祖母,前儿在宫里孙儿已经求了陛下的旨意,陛下都同意婚事让孙儿自己做主,虽无旨意发下,但金口玉言,不怕伯父和伯母将来在孙儿的亲事上不用心。”
卫母诧异道:“怎么没听你说过?”
卫若兰笑答道:“孙儿忘了,当时尽想着如何当差,如何用功,就没跟家里提起,连母亲都不知道,赶明儿孙儿得她说一声。”
卫母沉默片刻,语重心长地道:“你年纪不小了,你那几个交好的世家子弟,除了冯紫英,其他都定了,连柳湘莲这个处处不如你的都定下来了,你却不急?岂能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