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自己欠了谁的甘露之惠?绝不是今生,莫非前世乎?
将未来之故事字稿交到父亲手里的又是何人?回思种种,当时似乎只有卫若兰一个外人去过自己家,并且小住数月。
黛玉突然睁开眼睛,难道真的是他?自己虽未在片纸只字中瞧见卫若兰的名字,但却记得曾听刘嬷嬷说过,卫若兰先前的继母大赵氏原本是打算和史鼐继夫人小赵氏联姻,说的正是卫若兰和史湘云,只是不知为何最后不了了之了,保龄侯府史家和锦乡侯府韩家联了姻。
既和湘云有关,想必卫若兰也曾出现在字稿里,只不知是为了何事。
刘嬷嬷走过来道:“姑娘,已经三更了,该歇息了。”因凤姐和宝玉之故,各房都不得安静,得知二人醒来,才算有心思安歇。
黛玉被她打断思绪,不好继续往下想,便就着丫鬟端上来的水草草洗漱一番,进房安歇。
一夜好梦,黛玉次日早起,去给贾母请安,果然见贾母没有了先前的焦虑,想来宝玉和凤姐确实大有好转。
养了三十三日,宝玉和凤姐果然复旧如初,连宝玉脸上的烫伤业已平复,不见丝毫痕迹。
经此一事,人人越发肯定地说癞头和尚和跛足道人有大神通,越发把金玉良缘传得沸沸扬扬。世人信僧奉道,自然深觉奇异,都觉良缘天赐。
黛玉有心事,总是忍不住回想自己看到的字稿,然后和眼前一一照应。
四月二十六日是饯花节,这一日姊妹们在花园里送花神,黛玉也同她们一处,回来时看到无数花朵凋零,顿觉伤感,不知为何,脑海里忽然浮现许多诗词,忍不住挥笔写下,回头细看时,忍不住怔怔出神。
她看到自己这首葬花词里,分明就有在字稿上出现过的零星字句。
一年三百六十日,风刀霜剑严相逼。
莫非,这就是自己既定的命运?偏因不知从何处得来的字稿,许是预知了未来之事,父亲改变主意,做出周密的安排,致使如今的偏移?
那人,到底是谁?
黛玉想不通,再往后两日,宫里赐下端午节的节礼,乃是皇后命人送来。
不久,元春也赐下了端午节的节礼,其中她和贾政、王夫人、薛姨妈得的节礼相同,只比贾母少了一个玛瑙枕。但是,有节礼的只有贾母、贾政、王夫人、薛姨妈和李纨、凤姐并自己和宝钗、宝玉、三春等,并没有贾赦和邢夫人、贾琏、贾兰、贾环等人的。
独宝钗和宝玉的相同,最让黛玉注意的是他们都有红麝香串,而宝钗很快就戴出来了,又引得宝玉发了好一阵子痴。
羞笼红麝串,莫非应在此处?
犹未想完,因元春下谕令荣国府打平安醮,荣国府放在了心上,别人犹未如何,满府的丫鬟们已是喜悦非常,叽叽喳喳都要出门,各自准备东西。黛玉正在盘算带那几个丫鬟出门,雪雁必是其中一个,前头她许过雪雁,忽见宝玉从外头进来给贾母请安,腰间佩着一个扇囊,绣工精致,格外醒目,黛玉一看就知道是出自湘云的手笔。
想到湘云已经定了亲,黛玉忍不住开口询问。
宝玉听了,拿过来给黛玉看,笑道:“袭人说新近外头有个会做活的女孩子,扎得出奇的花儿,叫我拿来试试,果然好得不得了,不比咱们家里人做的逊色。妹妹若是喜欢,明儿再叫那女孩子给妹妹做两个,多给她几个钱就完了。”
黛玉冷笑道:“你听袭人谎话连篇,谁不知你的性子,不爱穿戴外面人做的针线,袭人既是第一得意人,如何犯了这些?我瞧着是云妹妹做的,你说这些话,仔细叫她知道了又恼。”
宝玉吃了一惊,忙急急回房去问袭人。
听宝玉已知,袭人便没有隐瞒的道理,承认是自己托湘云所做。她既承认,在场的房中丫鬟俱都知道了,而锦乡侯夫人早已派人买通了荣国府的婆子,得到这样的消息,递到锦乡侯夫人跟前,锦乡侯夫人顿时气了个倒仰,匆匆去找南安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