扇套虽做好了,不年不节的,也非生日,黛玉不知如何送到卫若兰手里。
求教于宝玉,宝玉羡慕地道:“好妹妹,你针线越发做得精巧了,扎得这样好兰花,还用黑绒绣出字迹来,虽不是慧纹,胜似慧纹,什么时候也给我做一个?”
黛玉瞪了他一眼,道:“你那么些好姐姐好妹妹替你做,使唤我作甚?”
宝玉深知黛玉这些年自尊自重,除了给贾母做一两件针线外,别人都见不着她的,故不将黛玉的拒绝放在心上,笑道:“这件事妹妹交给我,保管名正言顺地送到卫若兰手里,叫他瞧瞧妹妹的本事。”却不拿扇套,径自出门。
贾母和王夫人等都不在家,只需他说去和几个世家子弟有约便无人阻拦了,宝钗等人恨不得宝玉常出门与人应酬,明白些经济事务。
宝玉去找卫若兰,熟料卫若兰正在宫中值班,并不在家,后天才出宫。
宝玉想了想,便对疾风道:“听说你们家牡丹花儿开得极好,等你们大爷回来告诉他,送两盆花儿到我们家,或是送一碟果子也使得。”
疾风笑嘻嘻地应了,等卫若兰休沐,如实相告。
卫若兰略一思忖,知宝玉从不无的放矢,遂至牡丹圃拣那未曾植在地上泥中的牡丹花亲自挑了两盆,一株葛巾紫,一株玉版白,正喷芳吐艳,尽显雍容之色、天香之姿,而后命几个婆子好生抬去荣国府,送给黛玉赏玩。
至于宝玉,卫若兰压根就没想过送他花儿。
收到这么两盆牡丹花,黛玉顿时明白宝玉所谓的主意竟是叫卫若兰先送东西,然后自己回礼,不觉失笑不已,遂回了礼。
卫若兰见自己所猜不错,接过婆子双手奉上的锦盒,挥手叫她们都退下,方小心翼翼地从锦盒内拿出一个绣着兰花的扇套,套内空空并无扇子,刺绣却十分精巧,卫若兰爱不释手地把玩一回,将扇子找出来装进去,然后佩戴在腰间,对镜端详。
穿衣镜中的自己眉眼含笑,细看眉梢眼角皆是柔情,飘飘然如仙境中人走出,卫若兰自言自语道:“我这么个模样也不比宝玉差。”
黛玉能感受他之情,他又何尝感受不到黛玉的回应?
世间有情人当如此罢?哪怕隔着千山万水,始终心如灵犀,不负对方。
再低头打量扇套时,卫若兰惊讶地发现。扇套上这簇兰草极似那年自己送黛玉的,配着兰花绣了一句话儿,正是孔子的那句“不以无人而不芳,不因清寒而萎琐;气若兰兮长不改,心若兰兮终不移”,原是寄情之句。
卫若兰忍不住一笑,小厮忽然来说柳湘莲来了,忙整衣去书房见他。
柳湘莲正在书房里翻看案上的兵书,见卫若兰走进来,不禁笑道:“遇到什么好事了?笑得这样开怀,远远地看着就能感受到。”
卫若兰自不提黛玉所赠之物,不答反问道:“你不在家里打理家务,来找我作甚?”
柳湘莲想起来意,忙道:“有一件要紧事来找你。你知道我其实不耐做生意,那些家业自有奴仆看着,也有上万的就业了。这一二年一直苦练武艺,但若想着封妻荫子,我又是,只认得几句戏曲罢了。因此,我想趁着这一年没法子成亲,去军中拼杀一番,一时半会不能给陈姑娘挣个诰命,想来能挣个敕命回来,不至于让人小看了她。”
说到这里,想起陈小姐,柳湘莲亦是满腔的柔情蜜意,早早收了昔日的fēng_liú浪荡,只想着立身扬名,不叫陈小姐跟着自己吃苦受罪。
卫若兰闻言一笑,抚掌道:“好极,男儿在世,理当保家卫国,素日四处流荡亦未吃酒终究不是常事。二郎你有如此志气,陈小姐有福也。我也头一个赞同你从军,凭你的一身武艺,总能挣出一份前程来。”
柳湘莲道:“所以来找你举荐我进军中。”他已错过朝廷征兵了。
卫若兰诧异道:“我不在军中,那些都是祖父的旧部,虽然确能举荐你从军,却不如冯将军在军中的威望,你跟着他前程更好,你为何不去找冯紫英?”
柳湘莲摇头道:“我想从当小兵开始,不愿依靠别人高人一等。”
卫若兰十分赞叹他这份志气,当即修书一封,荐他去平安州。那是长泰帝意欲安插人手的地方,柳湘莲孑然一身,倒不怕他牵扯到那些军中纠葛,只要他将来在军中有一席之地回头效忠长泰帝,易得长泰帝重用。不过,在修书之前,卫若兰沉吟片刻,将此事告诉了他,别的没说,只说从军之后,千万别和那些人搅合在一起。
柳湘莲和卫若兰一向好,他本性聪明,也清楚太上皇和当今的纠葛,笑道:“我又不是傻子,不想法子效忠当今,偏偏去和那些人胡闹?一朝天子一朝臣,谁不明白这个道理?你放心罢,那里只管交给我,有什么风吹草动,我都会传信给你。”
卫若兰道:“你心里明白就好,我提醒你一句罢了。平安州节度使向来听太上皇的话,和京郊几处大营里的统帅一样,常常不听陛下的号令,你也是世家子弟,进去了不会引起他们的怀疑,过两年说不定我也去和你会和。”
柳湘莲一怔,道:“你在宫里的差事多少人羡慕,怎么想着从军了?”
“我总不能一辈子做御前侍卫。”卫若兰淡淡一笑,长泰帝已经透露给他了,他如今年轻,在宫里历练,好生读书习武,等几年就让他去军中。
柳湘莲了然,许多世家子弟做御前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