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随从取来细长细长的银针,他的心绪已经彻底的平静下来。他觉得自己不论看到竹管里头的纸条上写了什么,都不会忙乱。这才伸手,将那竹管伸到灯烛之上。
看着竹管上落下一滴滴的蜡滴来,他擦去蜡油,将细长的银针探入竹管之中。挑出了那卷成细条的纸条来。
字条上的字很小。不短的一溜小字。
方琰瞪眼仔细看去,那宛如灼灼桃花的目光,此时却满是震惊。
这是什么字?
他瞪眼细看,字不认识他,他也不认识那字。
“这游隼是在哪里猎到的?”方琰蹙眉问道。
随从连忙躬身回答:“京郊,公孙将军家的家丁猎到的,本说要烤了吃,却在它脚上发现了这个,那细线缠的很紧,一时竟难以取下。怕强行取下,会留下什么痕迹,或是破坏了这东西,所以便连游隼都一同带进宫来给王爷。”
“猎到这游隼之时,它是往哪里飞的?”方琰又问。
“听闻公孙将军家家丁说,乃是往京城方向飞的。”随从连忙回答,脸上似有些庆幸自己细心问的周到。
方琰的眉头却是蹙的更紧了。
他低头看了看那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游隼。脸色倏尔有变,“死了?”
随从一惊。
见方琰已经亲自上前,探手去摸那一动不动的游隼。
“还好,还好……”方琰长长舒了一口气,将游隼从地上抱起。
随从却是小声劝道:“王爷,那游隼被一箭射入腹部,就算一时不死,也撑不了多长时间了,更不可能再飞行,跟死了……没什么差别了。”
“回府----”方琰却立时吩咐道。
他左右看了看,又将游隼递给随从。
随从一阵诧异,方琰看着他道:“你怎么带进宫来的。还要如何带出去,不能叫人发现你怀中藏了它,且千万千万不能让它断气!随吾回府!”
随从闻言,小心翼翼将游隼藏入怀中。只是此时却不如进宫之时那般轻松,进宫只用小心不被人发现就是,至于这游隼死不死的,则不再他考虑之列,只要将那竹管送到王爷面前就是了。如今却还要小心不弄死它,眼看它时时刻刻都有咽气儿的可能。随从顿时觉得压力甚大。
方琰让人去回禀圣上,他今日要告假半日,提前离宫,不等去回禀的人回来,他便已经坐上离宫的马车。前往家中而去了。
那揣着游隼的随从,今日也有机会,能乘坐王爷的马车,这在平日里是想都不用想的,还真是拜他怀中游隼的功劳。
方琰急急忙忙赶回府上,带着那只气息奄奄随时都要断气的游隼直奔正院。
沈昕娘正在哺育方离,口中还轻轻哼唱着歌谣。方离一面小嘴儿含着自己的“粮食”,一面眼皮一下一下的合在一起,似乎将睡未睡。
方琰不等小丫鬟们请安打帘子,便自己掀了帘笼,迈步进了正房。
“昕儿----”
沈昕娘正要向他比噤声的手势,他便已经迫不及待的唤出了声。
沈昕娘怀中的小世子立时又瞪大了眼睛,溜圆的眼睛咕噜噜乱转,似乎在寻找自己的爹爹。
方琰抓着半死的游隼就要上前,沈昕娘连忙喝止,“什么东西?别拿乱七八糟的东西靠近离儿!”
那游隼看起来真是脏兮兮的,且还带着血污。方琰低头看了看手上的游隼,有些急道:“昕儿,靠你救命呢,快来。”
沈昕娘面上带着不解,见方琰一脸着急,只好将怀中的儿子递给奶娘抱着。
她提步要同方琰到外间去。
小世子爷瞧见爹爹不理他,娘也要扔下他离开,立时张开嘴哇哇大哭起来。他的哭声,非一般小孩儿可以比拟,说是地动山摇,摧枯拉朽一点都不夸张。随着他成长,这哭声也是越发响亮。好似要证明他在王府里不可逾越的地位一般。
奶娘和丫鬟们,听见这哭声都是一阵的头疼。
就连方琰都颇为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看手中半死不活的游隼,犹豫道:“要不,你还是先哄儿子?”
可他脸上的焦急是明晃晃的。
沈昕娘立时将一旁净白的小碗儿塞入丹心手中,“喂离儿喝。”
说也奇怪,丹心刚拿着勺子舀了一勺白水送到方离嘴边,方离那嘹亮的哭声便戛然而止。
这水,简直和沈昕娘的怀抱一样的好用!
沈昕娘提步便走,快速同方琰出了正房,来到正院的小花厅里头,唯恐方离再给他们捣乱。
“找到了?”沈昕娘看着他手中的游隼问道。
方琰点点头,“待会儿再同你细说,你且看看,这鸟还能不能救活?不但要救活,还要活蹦乱跳,若是看不到身上的伤痕,就像从不曾受过伤一般最好。”
方琰说完,便将手中游隼递给沈昕娘,自己则提步向花厅外头走去。
“你做什么?”沈昕娘接过游隼,抬头问道。
方琰停下脚步,却没有回头,只轻笑了笑,“我回避。”
“不用……”沈昕娘立即说道,“我们如今如此亲密,什么秘密不能共享?我怎会要你回避呢?”
方琰却是执着摇头,“不是你要我回避,只是如今,我的身份,还不到抛却一切的时候,灵山至宝不是我应该看的。”
说完,他竟头也不回的出了花厅,还将花厅的门都给关上了。
只留下一人一鸟在花厅之中。
沈昕娘轻叹一声,她如今和阴阳泉眼的契合程度,根本不需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