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当苏善蕴听得继母说‘做成画册出售’这几个字时顿时全身一振,忙问继母:“您觉得我这画真的到这程度了吗?”
重生之后,苏善蕴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如何摆脱掉前世的命运,而她也认识到要改命就不仅得克服自己性格中的缺点、增长见识、还得努力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前世的自己活得那般悲惨的主要原因就是太固步自封、太没用了,这何尝不是大多数内宅女子的心酸缩影?如果能够通过这些画作来在一定程度上证明自己的价值,她是很愿意一试的。
“嗯,我看过晴云居士、周真悟和云一方的仕女图画册,你在着色、运笔和意蕴上的功力跟他们已经相差无几了。”张盈说。
“周真悟、云一方前辈的画作我有看过,但是晴云居士的还没有,我抽空去书肆找来看看。”苏善蕴说。
“不,大部分书肆里是很难找得到她的画作的,因为她的画通常摆出来不到两三天就会被抢购一空。”
“这么厉害!”苏善蕴惊叹。
“嗯,她的画不仅好看且令人感动。”
“是因为画技很高超吗?”苏善蕴问。
“她的画看不出技巧,只可意会。”
这才是高手啊!苏善蕴在心里暗赞道,随即问:“您在哪里看过她的画?”
“在我祖父那里,如果你很想看的话我可以写信给祖父,让他把它找出来,明年你进京时可以去借阅。”张盈笑着说。
“好!”
想了想之后苏善蕴又问:“继母,怎么样才能出版画册?”
张盈见她来了兴趣便拉着她的手坐下来说话。
“具体的流程我也不太清楚,但我知道一般很有名的大书坊都配备有印刷厂,然而他们印刷的又大多是经典著作或者稀有版本的作品,一个新人的作品要想得到出版是很难的,不过也不是全无办法,不然也不会每年都有一些新人作品上市了,但具体是怎么操作的就得去问过才知道了。”
“嗯嗯。”苏善蕴点头,决定挑个时间女扮男装到各大书坊去了解一番。
她忽然想起燕锦暄在写《水经备志》的事,便接着问张盈:“燕侍郎写的水经走的出版流程跟这种一样吗?”她隐约觉得应该会不同,但是又不敢肯定。
“不同,燕侍郎写的是经过皇帝批准的书,是具备一定权威的,所以等该书完稿且经过审核校对后就可以交到司礼监去印刷,他本人是不需要费心出版之事的。”
苏善蕴理解地点了点头。
张盈便给祖父写信去了,苏善蕴继续画仕女图。
三日后苏善蕴画好了所有的仕女图。
然而此时距离过年只有一天了,各大书坊的掌柜皆已经闭门过年,所以她只好等明年初再去了解情况了。
想着自己很快要长一岁了,她很高兴,于是当天晚上便给燕锦暄写了一封信:“转眼间我们分别三个多月了,这几个月里您过得好吗?我猜想您应该已经回到京城了,长途奔波的您一定很累吧?望您回家后能好好地歇息一下。明天就是春节了,愿你和您的家人节日愉快!年后您会回天津那边的家逗留吗?由于我继母生了个男孩,我想多陪陪他们,因此可能上京的日期会稍稍推后,但应该不会迟至三月。您的书写好了吗?我时常期待着能有一天拜读到它,但是不管怎样,一件事情的完成自有它的过程,望您千万保重身体……”不知不觉就写了满满三页,讲的都是些日常生活的事,但是苏善蕴写得很愉快,在写的过程中还时不时地憧憬起他看到这封信时的表情来。如今的她已经慢慢地懂得了该如何去爱一个人,她发现——决定两个人能一直活在幸福和恩爱中的正是那些毫不起眼的生活细节。
写到末尾处时她的心潮很激动,她很想写一句表达自己正在热烈地爱着他的话,可她还是不太敢,斟酌了好一会儿才决定用一首诗来表达:
绸缪束薪,三星在天。今夕何夕,见此良人。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绸缪束刍,三星在隅。今夕何夕,见此邂逅。子兮子兮,如此邂逅何!
绸缪束楚,三星在户。今夕何夕,见此粲者。子兮子兮,如此粲者何!①
对于一个内宅女子来说,给一个男子写这样的诗确实是过于大胆了,可她不知为何就有了这般的勇气——她知道,要表达对他的感情,太矜持是不成的。
苏子昭一家人在过年这天的中午才到达岛城。
苏子明、张盈和苏善蕴亲自到码头去接。
“事务实在太多了,加之这几天还得应酬……”苏子昭向苏子明解释道。
“我明白,回来就好!”苏子明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他当然晓得一个户部尚书在年关时该有多忙。
张盈和苏善蕴则凑在冯氏的身边看小娃。
这小娃看起来虎头虎脑的特别招人喜爱。
“也不知道他随了谁,我和他爹都属于瘦削体型,偏生他这般健壮!”冯氏亲昵地刮了刮小娃的鼻子说。
“这不更好吗?我还希望我家那娃也有他这般健壮呢。”张盈笑着接话。
妯娌两便拉着手聊起了孩子的事来。
苏善蕴见她们感情好心里也特别的高兴,忙识趣地转身和两个双胞胎妹妹聊起天来。
正如肖老夫人所希望的那样——苏府今年的春节过得十分的喜庆和隆重——不仅吃的玩的统统准备齐全,就连苏府的里里外外也都装扮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