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鬼火一样的身体再一次飘动起来,仅仅一个晃眼的工夫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我看了看眼前的这间竹园,院门之外的篱笆成色很新,像是刚打不久,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道从我脚下蔓延至竹园之外的青石台阶上,小道旁一潭清澈池水,岸边有三两只黄鸭晚栖,像是个寻常人家的居所。
轻轻的推开篱笆门,两层竹楼笼着银银月色,紫竹遥遥,莎莎轻响,沿着那条鹅卵石小道,行至竹楼之外,当身子完全没入竹楼阴影之时,面前紧闭的两扇竹门自然打开,露出屋中陈设。
隐约能见一个黑影坐于正厅,屋中并未掌灯,并不能看清此人面貌,但这个人沉稳的气息,以及那让我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坐姿,几乎只是在看到这个人的第一眼我就认出了他是谁。
姬澈。
我无论如何也不会认错他。
他站了起来,脚步缓缓的朝我行来,温柔委婉到好听到不行的声音就在我面前响了起来:“被幽鬼吓着了吧?”
屋中灯火砰然燃起,他已经站在了我身前的台阶之上,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还以为你没有那个胆子跟着幽鬼过来呢,倒是我小瞧你了。”
一路都逼在指尖的魔剑碎片顺着血脉缓缓回流,仰头看着他,“你还知道我被吓着了?”
他笑了起来,拉着我进入了竹屋之中。
屋子里的一切都是用竹子编织的,什么竹椅竹桌竹筒茶杯,我觉得,这该不会是哪家篾匠的房子被姬澈抢了吧?
我在屋子里扫视了一遍,发现屋子里除了姬澈之外并没有其他人,就问他:“你不是说你要出来见一个人吗?怎么就你一个?”
我坐在姬澈身旁的竹椅上,见着娴熟无比的摆弄着那些茶具,泡了一杯暖茶递给我,“他已经来了。”
“哦?”我接过茶杯,“在哪儿?”
这一路过来一只都是提心吊胆的,正要喝上一杯暖茶压压惊,然而就在竹筒茶杯刚刚碰到唇口,姬澈的右手忽然闪电一般的伸了过来。
“哎哎哎,老子自打出道以来,飞针从未让我失望过,在你这么个妖精手上,怎么就他娘的回回不顶用呢?”
一个带有几分戏阙的声音在院门之外响起,一个白影从竹园小道慢慢吞吞的走过来,然而看起来是慢慢吞吞的步子,却三两步之后就以及坐到了我和姬澈的对面。
我几乎连眼睛都还没来得及眨一下,低眼一看,发现姬澈的指尖正夹着一根细细的银针。
这根银针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冲我手中的竹筒茶杯来的。
姬澈的唇角掀起一个淡淡的弧度,双指一松,那枚银针掉在地上,偏过头去看那个人,轻轻的问,“怎么才过来?”
我顺着姬澈的目光朝那个人看去,发现是一个白衣翩翩的风雅公子哥,赤目含情,唇角带笑,只是含得情不是风雅之情,而是俏皮之情,带的笑不是风雅之笑,而是淘气之笑。
“还能因为啥?”他双手一摊,撅了撅嘴巴,嬉皮道:“躲人咯。”抢过我手里的竹筒喝了一大口,呸的一下全给吐了出来,目光瞪向姬澈“你这妖精加了黄连?”
姬澈没有做任何反应,轻轻问了他一句,“没人发现你来这里吧?”
他又撅了撅嘴巴,吧唧了两下吐了几口口水,像是要把刚刚喝进嘴巴里的苦茶都给吐出来,囫囵回了姬澈一句,“老子不知道!”
我手肘捅了姬澈两下,轻声轻语的问姬澈,“你这个活宝是谁?”
姬澈轻轻一笑,目光看向面前的活宝,似在思量要怎么跟我解释“额……,燕子鬼盗,白玉燕,你说他是个活宝,倒也合称。”
“白玉燕?”我转头看了看面前的这个活宝,呢喃一句,“这不是个女人的名字?”
“不不不,非也,非也!”活宝那颗脑袋摇得都快赶上拨浪鼓了,“要是说这男儿的身子却顶了个女人的名衔,大妹子。”他朝我笑了笑,目光贼贼的朝姬澈指了指,“这妖精那可是这道上的祖宗了,就他那名字,估摸着老子的老子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那样的名字,也不知道他那怀了个少女心思的老子是怎么想出那样的名字……,可把老子笑的眼泪都出来了!”
说着就从袖口里摸出个锦帕,去擦那一滴泪花也没有流出来的眼睛。
我看他那条锦帕有些眼熟,忽然间脑子一片炸响,慌手慌脚的在身上一通乱摸,心里骂道,“****的,老子遭贼了!”
“快还我!”伸手去抢他手里的面纱,“这是我的!”
眼看着就要摸到那条锦帕了,却抓了个空,他手里什么都没有。
他人以立在门扇之间,原本消失在他手中的锦帕有出现了,展开,定定的看了一会儿,“这倒是个好东东,下回老子要再去偷东西就把这个带上,大妹子,就把这个给老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