甲板上除了我和沐沐之外,没有人回过头去看着突然发生的一件事,也没有人脸上露出什么惊讶或者难以置信的表情,他们都只是默默的看着前方,木然的,像是完全没有发生过这件事情一样。
司徒安依然划着他的船,嘴里又哼起了那首小调,可这一次,轻轻的调子飘进耳朵里,却有一种沉沉的低靡。
姬澈身形一晃,已经回到了船头,青冥化作一道虹光飞入剑鞘里,白发舞在风中,萧萧背影对着无法相信的我,隐入苍茫大海。
“你,做了什么?”
我呆呆的看着他的背影,我不相信这会是他做的,真的不相信。
“毁掉证据而已。”
他也不回头看我,听他的声音,都觉得有无尽的寒冷透过肌理直直灌入心房。
“这条船,决不能回到韩国。”
“为什么?”
他轻轻一笑,“不能让羽华有进兵韩国的说辞,船没了,人死了,即便羽华能够猜到是柏烨帮助了我,那也不会拿到确实的证据。”
“就为了这个?”我忽然间好像有点不认识眼前的这个人了,冷笑了起来,“就为了这个,你就杀了几百号人?”
整条船上的人给我的回答都是整齐划一的沉默,一种十分奇怪的气氛萦绕在我们四周,连那柔柔的海风也吹不散。
不是我不懂道理,只是这个道理即便我都能懂,但怎么也劝说不了自己,姬澈在雪狼谷劫走我的时候,阿狼的部族咬杀了靖国整整八千精锐,我知道,那是必须要做的,他们是敌人,我不会背负太大的心理负担。
可这一回呢?
是这些人救了我们,是他们送我们到了这里,逃离了羽华的魔爪,供我们吃食,供我们休息,他们算是我们的恩人,而我们又是怎么回报他们的呢?
这个世界,真的需要冷血到这个程度吗?
沐沐过来拉了拉我的胳膊,一双小眼睛怯怯的在众人之间来回扫过,低低的对我道,“公主,咱们人在屋檐下,少说两句吧。( $>>>)”
我撇开她的手,非但没听她的,反而还高声的嚷了起来,“他们有哪一点非得去死不可?只因为送我们来了这里,就必须丧命不可吗?”
“叶姑娘!”
楚玥站了起来,看着我,“有些事你不懂,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无奈,也有很多的身不由己,要想达到目的,就得付出代价,你知道我们为了救你,付出了多少代价?阿澈为了能够带你来到这儿,又付出了多少代价?我们为了什么?只是为了一句承诺而已,一份恩情而已,你懂吗?”
她直直的看着我,目光灼热如火,“我从登桓山上带过来的人,全丢在了沧海之城,他们也有妻儿,你知道柏烨助我们逃离羽华控制的沧海之城,助我们前往登桓的事一旦泄露出去会是什么后果?你不懂,就别瞎嚷嚷!”
楚玥的语气已经很不善了,而且十分的愤怒,显然她的心里也很不好受,大家都是这样,司徒安,活宝,姬澈,一个个全都低着头,那用沉默代替的所有情绪表现在脸上,沉沉的。
是啊,都没有错,谁都没有错,唯一错的那个人,就是我,这些,都是我活下来的代价。
沐沐拉我坐了下来,司徒安没有回头看过一眼,只低着头划船,我也不敢回头,我知道在我身后是一副什么样的场景,我不敢去看。
不敢去看那红楼宝船一寸一寸沉入海底,不敢去看那些掉在海里的人们是如何的挣扎,更不敢去看那一切是如何的被毁灭,我闭上眼睛,从未有过的疲惫一点一点吞噬着我,身后传来的声音,是声嘶力竭的嘶喊,是挣扎着活命的呼救和我没看到的绝望的眼睛。
之后的路是怎样的,我完全没有记忆,低靡又沉重的情绪完全包裹着我的身体,掩去了我所有的感官,身子像是死过去一般,堕入无尽的深渊。
只记得好像有一片雾气,逐渐的从海面上冒出来,一点一点将整个世界完全的遮挡,在一片纯白的雾气之中,小船往前行进了很久,依稀能够模糊的记得姬澈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指点司徒安修正方向。
在这一片雾气的世界里,出奇的安静,连船桨划水的声音都模模糊糊的,船往前行进的速度很慢,几乎感觉不到船的移动,所有的人都压低着声音,保持着沉默,似乎动静稍微大一点,就会惊醒什么东西一样,船行的十分的小心。
当船驶出无尽雾色的时候,像是撩开了层层帷幔一样,眼前的一切都慢慢的变得清晰起来。
眼前,是一座巨大的山脉,横卧在无尽的雾气之中,但是这雾气好像没办法靠近那一座大山,只在大山之外几十里的地方盘旋流转。
驶出雾气,首先是活宝长长的吐了一口大气,骂了一声:“终于出来了,这浑天暗地的地方真不是人呆的。”
司徒安微微一笑,揉了揉肩膀,看样子划船划得累了,感叹一声,“终于回来啦!”
气氛一时间像是变得轻松了起来,连我也从游离之中清醒了几分,眼前的那一座大山十分的巨大,但是并不是很高,只有一个山头高高的耸立在群山之上,深入到薄薄的雾气里,大山深处一片翠绿青青,稀疏的金色霞光透过薄薄云层,化成一束束金灿灿的光柱射在莽莽群山之中,笼着雾色山川,添了几分仙气和宁静。
登桓山,我终于到了这里!
小船稳稳的向登桓山驶去,速度并不是很快,想必是司徒安懈